要不是有陳虎在我身邊，剛纔就交代在這兒了，楊德光啊楊德光，是我小看你了，本來以為你我都是吃死人飯，本事少有用在活人身上，最多弄點陰毒煞氣什麼的，媽蛋，大意了。

    陳虎依舊攙扶著我，饒是他體力充沛，帶上一個我，速度還是慢了下來。前面就是一片黑漆漆的林子，一條狹窄的小徑曲折蜿蜒，在草木茂盛處消失不見。頭頂枝繁葉茂，這時候天上已經看不見夜空，更不用說月亮，但是林子依舊有微弱的光透進來，快要天亮了吧，我這樣想著。兩人一直朝著前面走，我以我老古家的招牌發誓絕對是沒有拐彎兒，可是我們倆走了幾分鐘，居然又回來了，還是那個岔路口，一大一小兩條路，而且……現在兩條路都有人走過的痕跡。

    活見鬼了，難道是鬼打牆？不對啊，鬼打牆一般都有個牆基，可是岔路口方圓三五米之內最高的也是剛剛過大腿的狗尾巴草，不夠格啊，最起碼路口得來顆歪脖樹吧。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再走。

    幾分鐘後，我倆又走到這個岔路口。我的心裏忽然感到毛毛的，這陰森森的，連個鬼影也沒有，現在真要是有個什麼東西一下子蹦出來，就站在我面前，我都認了，關鍵是這看不見摸不著的，心裏卻總有他就在你邊上的這種感覺，真的叫人滲得慌。

    “**，怎麼又是這裏！”我不顧疼痛，一腳踢在一個泥巴墩子上，故意發出點響聲。

    “虎哥，再走走，我就不信邪了！還走不出去。”我撿起一塊石頭攥在手裏，不就是鬼打牆嗎？真出來個鬼啊，看我不收拾你。

    “好嘞，先生”陳虎沒心沒肺地答應一聲，拉著我的手，一腦袋又扎進林子，可是一邊走一邊警惕著周圍，我的心又咯噔一下子，一股令人厭惡的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那個岔路口，前面又是岔路口，我靠！幾回了？三回，四回？我沒有數。

    我攥著石頭的手心裏都是汗，另一隻手拉著陳虎，冰涼涼的，也都是汗，原來這夯貨也是會怕的，看起來傻乎乎什麼也不在乎，我還以為敢睡在棺材邊上的人什麼也不怕呢。

    “再走大路試試，小路不行，大路也不通嗎？”我說著，也不管陳虎的意見，頭也不回拉著他就要走。

    陳虎卻一把撒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往小路跑去。

    我趕忙追上去，老林子就看見他一個活人，可不能分開，“虎哥，你幹嘛，”我邊跑邊喊道：“等等我，慢點。”

    可是我又怎麼追上陳虎那憨貨。跑了沒幾步，我就只能一瘸一拐地走了，眼見著他消失在林子裡面，我卻無可奈何。走了一會兒，又回到了岔路口，我的心裏一下子揪起來，沒了陳虎，吃飯的傢伙什也沒帶，手裏攥在塊兒石頭，只剩我一個人了。

    我扔了石頭，“呸呸呸”連吐了幾口唾沫，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點。可以的，你可以的，你是古家的正牌傳承人，什麼小鬼沒見過，鬼打牆嘛，一泡童子尿就破了。我哆哆嗦嗦解開褲鏈，對著路當中撒了一泡尿，顧不得髒，踩在尿上啪啪啪幾腳，讓鞋子沾滿了尿。

    沒事了，沒事了，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虎哥，虎哥——”我邊走邊喊，“聽見了就應一聲啊——”

    大路寬闊，聲音傳出去不見一絲一毫的迴應，我吞了口唾沫，兩條腿幾乎邁不動了。

    “先生，先生——”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呼喊，是陳虎的聲音！

    我連忙跑過去，一不留神，拌了一跤。“虎哥，我在這呢——”我吊着嗓子，衝前方喊得歇斯底里。

    “呃哦——”聲音卻從腳邊傳來，嚇得我手忙腳亂往前亂爬，一回頭，確實剛剛被陳虎彩爛腦袋的紙人，胸腔裡發出斷斷續續“先生——先生——呃哦——”的聲音。

    是你這麼個鬼東西。

    我氣的一下子忘了害怕，抄起手邊一塊石頭砸了過去。踩爛了腦袋還敢裝神弄鬼，死得不徹底是吧？我走過去，一腳踩上它的胸膛，“咔吧”一聲踩斷了竹片打的骨架，扁平細長的竹片扎破紙糊的外殼，戳了出來。

    “叫你嚇我，叫你嚇我”我邊踩邊罵，一個勁地踩，把紙人全身上下踩的稀巴爛也不停。

    “先生，你幹嘛？”耳後響起陳虎憨厚的聲音。

    “***，還來”我回頭就是一巴掌輪過去，卻被抓住手動彈不得。小樣，手勁還挺大，騙來我一次還想騙第二次，晚了。我學著陳虎的樣子一腳踹過去，這一腳要是踹實了，非踹飛了不可。

    媽的，就一個紙人，裝的再像，能有一個人重？電視機那麼大，我都給踹飛了去。

    然而現實殘酷無情，對面的“紙人”一彎腰，身子一蹲，摟草一樣摟住我的小腿，夾在腰際。

    “先生，你瘋了！打我幹嘛？”陳虎有些疑惑又有些生氣。

    感受著陳虎身上不斷穿了的體溫，以及那叫人吃痛的手勁，難道真是陳虎？

    “陳虎？虎哥？是你嗎？不是紙人？”我盯著他的眼睛試探著問。

    “怎麼不是我，”陳虎見我沒有再亂來，鬆開了我，說：“你忘了，先生，先前我還幫你找過片子。”

    他說的是之前找光碟的事，除了留在別墅的陳彪，這事就我們倆知道，真是陳虎。

    “虎哥，你可算來了，我找得你好苦啊”我再也不顧“先生”的形象，撲在陳虎身上嚎的稀里嘩啦，“你怎麼不聽我的，叫你走大路，你跑什麼跑，我差點死啊——虎哥”

    “我沒跑啊，”陳虎抓著腦袋疑惑地說：“先生，你叫我走大路，我就走大路，我哥交代我聽你的，一百步，多一步我都沒走，回頭我就在岔路口那等你了，等了半天都沒有見到人，我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你，剛剛聽見你聲音我就想過來看看，結果你就跟瘋了一樣在地上瘋瘋癲癲轉著圈跳，還打我。”說到這，陳虎顯得有些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