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僅僅看我一眼後，便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白銘身上。

    搞得我無名火起，怎麼着，你現在真身揭露，高高在上，就可以隨意看不起凡人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半個徒弟啊。

    是的，之前我還對假老道要收我做徒弟的舉動嗤之以鼻，認為他一個瘋瘋癲癲的糟老頭子，憑什麼做我師傅，但現在我的態度，可謂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雖然這拜師的流程還沒有做，但你說是那就是吧，誰讓你是神仙呢。

    但其實假老道的想法卻並不像我一般。

    他適才，是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

    只不過，也就停頓了那麼一刻，確實沒有想要和我說的話。

    就像路邊的蝴蝶在荊棘上停了一下，它僅僅是出於休息，它的目標並不在此，而是在那些花花綠綠的花草上。

    “老道我在元神出竅的這段時間裏，對外界的感知幾乎為零，身體的防護也會降到最低，所以你務必保證我肉身的安全。而以張明的實力，我想，就算他敢於找上來和你動手，也是落敗的下場。更重要的是，陳生也一樣重要。”

    用目光向我看來，許是為之前的舉動表達歉意，假老道在最後著重提了一下我。

    “是，晚輩必將拼死守護在這裏，寸步不讓。”

    “嗯。”假道士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待老夫打坐，祭出元神。”

    “道長。”我這時忽然出聲打斷了假老道的舉動，問向他道，“你剛纔說要元神出竅，去拜望這附近遊神，難道是向這些遊神打聽我魂魄下落不成？而這世間真的有神嗎？”

    “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神明在，你已經歷了這麼多，難道還不能得出結果？”假道士反問我說道。

    我沉默了一陣，想出了答案，對假老道道，“我知道了，道長您打坐吧。”

    假道士盤膝而座，雙手至眉間合攏，掐訣向下，直腰部分開，分落於兩腿之上，手指微屈，食指和拇指倒扣成圓，漸漸陷入寂靜狀態。

    不多時，假道士便完全沉靜下去，徹底沒了反應，去喊他，用手指在他面前亂晃，他也感覺不到了。

    “陳生，道長已元神出竅，你不要搗亂。”白銘這時出聲喝止我道。

    我訕訕一笑道，“我這不是試試他嗎，萬一他根本不會什麼所謂的元神出竅，只是在糊弄我麼，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睜著眼睡大覺呢。”

    說完，我還要用手指去試，這假道士有沒有鼻息，被白銘一把開啟，“你別搗亂，道長是神仙中人，自然一言九鼎，豈會拿謊話來誆我們。”

    聽到白銘護短般的話，我卻不以為然道，“你是和這假道士相處的時間還不夠長，他以前，偷雞摸狗的事可沒少做，甚至還因為糊弄別人，被一個婦女追著打呢。”

    想起假老道的糗事，我就忍不住的想笑。

    你說你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修士，法力無邊，怎麼能做出那麼多偷偷摸摸的苟且勾當來呢。

    就算有心隱瞞真實身份，相忘於江湖，但你這隱忍的也太狠一些，被婦女追著打，都還不敢還手。

    “你知道什麼，這恰恰說明，道長他清新脫俗，品格高尚，遠超他人。”

    “偷雞摸狗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清新脫俗，品德高尚了？話說，你就算想護短，也不用這麼明顯吧。”

    “哼，要你管，道長是大修士，是我輩之人的楷模，總之你說他壞話，就是不行。”

    “我看你也是修道修壞了腦子，誰的話不信，偏偏去信這假道士的。還說他比青衫道長厲害，哪裏厲害了，我看青衫道長一隻手就能把他打趴下。”

    “你不相信這假老道，剛纔還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幹嘛？”白銘白了我一眼說道。

    “我這不是小命在他手裏攥著的嗎？反正你說是，那就是嘍。但我保持疑慮態度，除非讓我親眼看見，他和青衫道長打一場。”

    “隨你怎麼認為吧，反正我是不認為道長是在說謊，他確實有深不可測的實力。”白銘也懶得和我計較這些，轉過頭不再看我了。

    我忍了一會兒，終究是閒的發慌，叫向白銘道，“你說這假老道最後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你問他這世間有神無神的一句話？”白銘並不是真的生氣，適才只不過是在使小性子，聽到我的話後，又迅速轉過身來道。

    “嗯。”我點了點頭。

    “可你剛纔不是說自己知道了嗎？”

    “倒也不全是。因為你也知道，我們有時候得出的結論，並不一定全都正確，只不過是被變相洗腦了。”

    “什麼意思。”白銘不解。

    見她真的不解，我幫她梳理了一遍我們這半年多的過往。

    “當初我們進山尋白妖時，認為白妖是神，再不濟也是個妖神。但最後白妖並沒有現身。然後我們返回湘西，你被你二叔抓回，以落花洞女的身份強行完成獻祭，但到頭來，卻發現所謂的落花洞神，只不過是人為裝扮出來的，甚至都荒唐的做到了第十三任，而你爹，竟也是那落花洞神之一。”

    說道這裏，白銘的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她嘀嘀咕咕道，“說的好好的，為什麼又扯到我爹身上去了。”

    “好好好，我們不說這個了。但我舊事重提，只是爲了要表達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我們尋神，最後卻沒有見到神，那究竟是神在這個世間上不存在，還是我們沒有足夠的機緣去見到他呢？”

    “青衫道長說這世間無神，假老道也說這世間無神，但世間雖無神，卻有人在打著神的名義行事。比如落花洞，又比如我們和青衫道長，在深山中見到的那個山神，再比如假道士前不久所提到的所謂的護魂使者。”

    “從嚴格意義來說，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神明，只是一些成了氣候的山中精怪，在代神行事。”

    “假老道剛纔最後問我，這一路走來，遭遇了那麼多的事，所見所聞下，難道還沒有得出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