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冬梅的秘密(2)
葉真一手拿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自飲自酌。
他的眼睛從未從女人的身體上挪開過半寸,他微笑著,像是在品味,只是沒有人知道他在品味什麼,是這壺美酒嗎?還是這撩人心的美人兒?
冬梅已將褪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去,但她並沒有再坐回床沿,而是又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搖曳著腰肢走到了梳妝檯前。
葉真依舊微笑的盯著她,從梳妝檯到床的距離也不過一丈遠,冬梅依舊把每一步都踩在他心跳的節奏上。
冬梅的全身沒有一處是不令男人動心的,葉真也的確已親眼目睹過,但最令人銷魂的,一定是這雙眼睛。
她的眼睛彷彿會說話,這是一雙會讓所有男人犯罪的眼睛。
而此刻,這雙眼睛正在與葉真對視。
葉真笑的更開心了,能被這雙眼睛盯著,是多少男人的夢啊,可偏偏就便宜了他,不僅如此,他已經所有男人都覬覦的身姿都已瞧了個遍,仔仔細細的,沒有任何一丁點的錯過。
冬梅眼波流動,柔聲道:“不知公子想要聊些什麼?”
葉真笑了笑,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好奇心太重,聊一些你本不會和任何男人聊起的事情吧,譬如是什麼樣的江南,可以生出你這樣舉世無雙的女子呢?”
冬梅努起了嘴,嗔怒道:“舉世無雙嗎?可就在剛剛,公子不是還推開了奴家嗎?”
葉真道:“來歷不明的事物,我是從來吃不下口的。”
冬梅嫣然一笑,道:“好奇心會殺死貓,這句話想必公子一定是聽過的。”
葉真笑道:“古人哪怕是把砂鍋打破,也總要一探究竟,我就是這種人。”
冬梅起身,走到床前,她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引誘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或者說,她的舉手投足間總是那麼嫵媚,可是她分明什麼都沒做,卻比大多數女人做的都好。
都說大道至簡,冬梅對於男人而言,或許就是如此。
自然地不加任何修飾,卻比濃妝豔抹都來得婀娜。
冬梅拿起酒壺,給葉真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滿酒,然後端著杯子又退回梳妝檯。
她脈脈地注視著葉真,道:“我不過是一個歌姬,從幾千裏外地江南來到這個北方,只是爲了更好地生存,在這裏總比那個紅塵一二等繁華地,來得更容易些,不是嗎?”
葉真道:“人爲了活著,總會做些不同常人的事情,爲了更好地生存而南轅北轍,這個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不同,你在那個煙花鼎盛之處,豈非有最好的施展空間?”
冬梅笑了,道:“看來公子是認定奴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葉真也笑了,道:“難道沒有嗎?”
冬梅柔聲道:“男人是不是都一樣,都這麼的自以為是?”
葉真哈哈大笑,道:“別的男人或許如此,但我從不會自以為是,因為我說的確實是事實,不是嗎?”
冬梅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可是這些事情,本就與你無關,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你能遠離這場紛爭,你為什麼還要偏偏往這裏麵鑽呢?好好活著,難道不好嗎?”
葉真總是這樣一幅樂呵呵的面孔,道:“你呢?你怎麼不選擇好好活著呢?豈非是因為有些事情,必須要面對,哪怕是艱難的前行著,也好過痛苦的活著吧。”
冬梅嘆了一口氣,只是這短短半天的談話,她竟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或許真的如那個人所言,這場紛亂的迷局中,也只有他纔是唯一的變數吧。
冬梅還在微笑著,她的臉上也永遠都是掛著微笑的,她記得自己還在錢塘江的時候,當時的青樓媽媽曾和她說過:不管是什麼職業,我們都在和歲月做抗爭,歲月會給我們帶來經驗,就像是一顰一笑,終歸會變成自己的習慣。
冬梅顯然已經習慣了,在人面前的她,無時無刻不在微笑,哪怕是遇見再大的事情,她也會保持著這個笑容,這一點倒是和葉真很像,他也是臉上總掛著笑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永遠都有太陽,永遠都讓人心裏暖暖的。
已過午時,陽光曬暖了潔白的大地,積雪開始慢慢融化,於是,整個鎮子變得更冷了。
葉話一個人慢慢的走著,他的每一步都會在地上踩出水來。
他的鞋子已經溼透了,可他像是並沒有注意到,他還在走著,他的眼睛像是一隻尋找獵物的餓狼,他的耳朵豎著,生怕錯過任何的風吹草動,他是在尋找那個失蹤的女人。
雖然他知道,此刻自己只需要等待,那些人一定會出現在莊子裡的,可是他不想等,他怕那個女人會受到屈辱,那個女人不能受到屈辱,一定不能。
所以他沒有停歇的走在這個鎮子上的每一個街道,冰雪消融,冷風如刀,他都沒有感覺。
而此時的小屋裏,卻是熱氣騰騰,每個喝酒的人,都會身體發熱的。
冬梅又從梳妝檯下拿出了兩壺酒,一壺遞給了葉真,而另一壺則留給了自己,他們已經喝了不少了,可是葉真從不嫌酒多,而冬梅本就身在青樓,喝酒自是不在話下。
當然,到這種地方的男人絕不是僅僅爲了喝酒,而葉真到這裏來,也絕不是因為美色。
葉真笑著道:“真不打算說說嗎?”
冬梅也笑著道:“該公子知道的,總會知道,何必著急呢?”
的確,江湖人要學會等待,所有的真相總會自己跑出來的。
因為真相豈非就是人,人是有腳的,有腳就會自己跑,有腳就會露出來。
花仙子幽幽地開啟了這間屋子的門,並沒有在意這個房間裡的擺設,更沒多看兩眼屋子裏的人,徑直的走向床邊,輕輕的坐下。
是真相來了嗎?
花仙子先開口道:“我知道你總會找到這裏來的,只是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快,老酒翁和許大娘說的話看來是對你沒用了,就算是要送你離開的父親,看來也失敗了。”
葉真還是在笑著,道:“人這一輩子選擇不了出身,就像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怕所有人都不想我糾纏在這裏麵,可是我真的能獨善其身嗎?”
冬梅笑著道:“至少你可以選擇離開,只要你離開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會與你無關,而你還可以逍遙的過完一生。”
葉真道:“離開?那你們呢?又為什麼非要選擇到這裏來呢?”
花仙子道:“你有的選擇,而我們從沒有選擇的能力。”
冬梅低下了頭,盯著搖晃的酒杯出神,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個美麗的錢塘江畔呢,她在那裏究竟經歷了些什麼,才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呢?
葉真幽幽地道:“人這一輩子,總是在面臨選擇,可是並非所有的選擇都是選擇,就像是高手過招,誰生誰死,看似選擇卻是被選擇啊!”
冬梅抬起頭,彷彿從歲月中走了出來,又彷彿剛剛走入一段歲月,怔怔地道:“死者已矣,徒留生者徘徊於這個世間,既然要活著,總要對得起自己的心,否則痛苦的生,怎能好過痛快的死啊。”
葉真目光閃動,大笑著道:“真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出自一個女人之口,當浮一大白!”
說完,抬起端著酒杯的手,衝着梳妝檯的方向雙手一拜,仰面喝下。
花仙子冷笑了一聲,道:“女人怎麼了?為什麼你們這些男人都瞧不起女人,難道女人就只能躲在家裏繡花嗎?”
葉真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不滿之意,賠笑道:“我並不是瞧不起女人,相反,我愛女人,只不過這世間像二位一般的奇女子,豈非是少之又少?”
冬梅微笑著道:“這個江湖會變的,而且已經在變了!”
葉真哈哈大笑,道:“雖然二位什麼都沒說,但是也說了不少,我已經聽出二位的言下之意了,感謝二位姑娘,如果哪一天我們不得不成為對手,還請二位手下留情啊。”
冬梅抬著頭,紅著臉,那雙銷魂的眼睛仍在悄悄瞟著葉真,她對他的愛慕從清晨開始的,但似乎已經開始很久了一樣,是不是在過去的哪個時刻,她也曾注意過一直坐在陰暗角落裏的葉真,或者是在和花老闆的哪次談話裡,花仙子不經意的流露,便走入了她的心裏。
花仙子道:“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但聰明人也總有糊塗的時候啊!”
葉真道:“糊塗也好,聰明也罷,我生來就註定要趟這灘渾水了,既然身上滿是泥巴,也不怕再多打幾個滾兒了!”
冬梅有些幽怨的看著葉真,目光裡滿是清愁,道:“就怕這灘渾水,不止是渾水,而是踏進去就出不來的沼澤啊!”
葉真突然話不對題,笑著道:“這個花苑樓,的確是臥虎藏龍啊,這裏的每個姑娘,也絕都不是歌姬這麼簡單吧?”
花仙子道:“我們都是女人!”
葉真凝視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眼睛裏看出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她的目光依舊是那麼平靜,就像是一湖秋水,但葉真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絲並不冷靜的笑容,道:“這個江湖要變了,至少有一半的天已經漸漸離開男人的手了。”
葉真大踏步的走出房門,走出花苑樓,他突然間覺得腦袋異常的清醒,他知道這是一場男人和女人的戰爭,江湖中從不缺少男人,但女人卻並不多,但是這也只是以前了。
從現在開始,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