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不想把任何人捲進來
轉眼到了九月底,一連幾日,晴空萬里,氣溫雖高,可盛夏的燥熱已經在慢慢褪去,清晨和傍晚變得溫度怡人。
黃昏,唐楚楚倒了三趟公交車,終於在七點之前將兩隻飯盒放在了傅寒洲桌上。
“辛苦了,謝謝你。”他一如既往地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對她道謝。
“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啦。”唐楚楚幫他將桌上一大堆檔案規整到一邊,騰出個吃飯的地方,然後揭開了飯盒的蓋子。
白色的塑膠飯盒裏,一邊裝著晶瑩雪白的米飯,另一邊的空位置上,是一座綠瑩瑩的小屋子,有著黃色的煙囪和棕色的籬笆,籬笆外面點綴著五顏六色的花朵。
傅寒洲的嘴角彎了起來:“唐大師的作品越來越精緻了。”
唐楚楚立刻就羞紅了臉,連忙拿了水杯去給他接水。
見桌上還有一隻飯盒,傅寒洲猜測裡面裝的應該是水果。
知道他最近很忙,沒時間坐下來慢慢吃東西,她每次都把水果洗乾淨了切好送來。
揭開飯盒蓋子,他愣了一下,只見盒子裏滿是紅色的西瓜瓤,每一片都是桃心的形狀,飯盒的溫度還有些涼,應該是她切好之後放在冰箱裏凍了一會兒。
心裏莫名感動,他抬頭看向她:“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往返給我送飯、給我洗衣服,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沒有你在後麵支援我,可能我已經病倒了。”
唐楚楚將兌好的溫水放在他面前:“傻瓜,什麼謝不謝的,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你不也這麼照顧我的嗎?”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我應該照顧你。”傅寒洲認真道。
唐楚楚就笑了起來:“都一樣,你是我男人,我也應該照顧你。更何況,眼下的困境原本都應該是我來承擔的。”
傅寒洲不再說什麼,低頭在抽屜裡一陣翻找,然後捧著一大把藍瑩瑩的糖果遞給唐楚楚:“我昨天上午出去跟客戶開會,順便給你買了一些。”
是薄荷糖。唐楚楚有時候噼裡啪啦敲一天鍵盤,腦仁就一陣一陣地疼,好像有誰拿著小錘子在瞧她頭,那時候吃點薄荷糖,會覺得好很多。
她幸福地笑著,將一大捧糖裝進了隨身的小包裡。
低頭的瞬間,有眼淚落下:他最近吃住都在辦公室,別說出門了,一週睡覺的時間十根手指都能數得清,原本紅潤可愛的小臉現在瘦得都捏不起肉了。
可他死扛著,硬是想憑著自己的努力攢錢還給葉濯清。
“十一”放假之前,佟知羽的年假結束了。
別人歡歡喜喜地放假去了,他卻要返回工作崗位。一想到自己這時候像頭勤勤懇懇的毛驢一樣工作,會被朋友們嘲笑,佟知羽那張被國外的太陽曬黑的臉就變得更黑了。
他沉著臉進了傅寒洲的辦公室,想要討個說法,結果猛然一看,竟然沒認出坐在桌子後面的人,冷冰冰道:“你是誰啊?”
傅寒洲聽見聲音,抬起尖尖的下巴:“你腦子被海水泡壞了吧?”
佟知羽反應了幾秒,仍舊有些不敢相信:“唐楚楚?是你嗎?”
傅寒洲給了他一個看白痴的眼神,扭頭繼續畫圖。
佟知羽又觀察了半天,終於從神態、坐姿上找回了唐楚楚的影子,欣喜之餘,滿臉不可置信:“不是吧?你怎麼成這樣了?發生什麼了?你怎麼像變了個人?”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傅寒洲瞪他一眼。
被他這麼冷冷一懟,佟知羽瞬間清醒了:“不好意思,我就是有點不適應你現在的樣子。”
“不是去國外了嗎?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傅寒洲見他罕見地認了慫,剛纔突然冒出來的火氣也就消下去不少。
被他這麼一提醒,佟知羽激動起來:“你還別說,我真的給你帶了個好東西回來!”
傅寒洲表示懷疑。
只見佟知羽小跑著出了傅寒洲的辦公室,不到一分鐘,他抱著一沓檔案跑了進來,然後“咣”一聲將它們撂在傅寒洲桌上。
傅寒洲瞄了一眼檔案封面上的英文:“什麼東西?”
“我在國外見了幾個房地產大亨,我向他們介紹了你的學歷和作品,他們對你很感興趣,也有意跟我們合作,這些是對方提供的資料。”佟知羽笑道。
“所以,作為我的合夥人,你去國外度假也不忘給我找點事情做?”傅寒洲的面色沉了下來。
“那當然,給工作狂的最好禮物就是工作!”佟知羽理直氣壯道。
傅寒洲慢慢抓緊了背後的靠枕:“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咯?”
“那是那是。”佟知羽點頭道。
下一秒,抱枕長了眼睛似的直直朝他的頭飛了過去!
“佟知羽我告訴你,十二月一號之前,你!別!想!休息!”傅寒洲咬牙道。
靠枕最終被佟知羽接住了,這一次他學乖了,老老實實在沙發上坐下,臉上也換上了認真的神情:“唐楚楚,你這樣會把自己累死的,而且我覺得你累死都掙不到兩百萬。”
“那你說怎麼辦?”傅寒洲反問。
“你可以......貸款啊,找個擔保人不就行了嗎?”佟知羽說。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貸款、借錢,每一條路都被堵死了,銀行的人只要一聽見我的名字,第一反應就是拒絕,然後就是隨便找個理由敷衍。”傅寒洲說。
“你是說,有人在逼你轉讓瀚宇的合同?”佟知羽想了幾秒,後背頓時冒出冷汗。
“豈止是在逼我,是在巧取豪奪。”傅寒洲無奈道。
“那......我以我的名義去借一筆錢給你,這樣也可以儘快還清那兩百零五萬,你看這樣行嗎?”佟知羽又想到一個辦法。
“不行。”傅寒洲立刻拒絕了他。
“為什麼?!”佟知羽扔掉靠枕,站了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葉濯清的背後是凌輝,他一定是早就想好了怎麼對付唐家,就算上次我不問葉濯清借錢,這一天也總歸是逃不掉的。這是我們唐家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把任何人捲進來。”傅寒洲抬頭看向佟知羽,一字一句認真道:“我會盡力去爭取,可如果真的輸了,你會恨我嗎?”
佟知羽壓根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不會。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