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何可飛,市人民醫院
四年後,C城飛雲影視城《初戀甜心》劇組攝影棚。
建築工人們正在搬運搭建場景的材料,而不遠處那個剛剛搭建出雛形的小閣樓讓唐楚楚心中一陣溫暖。
劇本是她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完成的,其中的一人一物都是她的心頭摯愛,所以導演聞卉特地要請她來幫忙參考場景搭建的細節。
“你本身就是建築專業出身,審美自然跟我們不同,所以啊,你可要好好幫我把把關啊。”聞卉拜託唐楚楚。
“這是自然,這個劇本是我的心血,這部劇是你的誠意之作,其實我們是一樣的。”唐楚楚點點頭,四下張望了一番。
“我們這次請的是瀚宇工作室的設計師設計的圖紙,工人也是他們那邊找來的,要是有什麼需要討論的地方,你直接找他們那個專案經理杜逢笙就行。”聞卉這兩天事情比較多,交代完這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唐楚楚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將自己手上的電腦放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然後圍著剛剛搭建出的背景走了一圈,指點了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打算讓那個杜逢笙自己看著。
掃視一圈,沒找到長得像經理的人,唐楚楚就走向一個正在指揮腳手架上的工人安裝燈管的包工頭模樣的人。
“你們杜經理呢?”唐楚楚攔住那個人問問。
“杜經理?剛纔還在的......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他們工作室的合夥人今天從國外回來,他好像也去機場了。”那個人拍著頭大聲說道。
“這樣啊。”唐楚楚點點頭,“那麻煩你了,幫忙多......”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驚呼:“小心!”
她不明所以地抬頭去看,結果掉落的零件正砸在她頭上!
巴掌大一塊實木,從四五米的高空掉落,唐楚楚只聽見“咚”一聲響,劇痛傳來,她整個人都有些暈。
幸好包工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沒事吧?怎麼樣啊?”
她緩了一下:“應該沒事,不要緊。”
那包工頭不放心,將她捂著傷口的手拿開,頓時就驚道:“哎呀你流血了,這可怎麼辦啊?”
唐楚楚從牙縫裏吸進一口氣:“傷口大嗎?深不深?”
那包工頭又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煞白:“好像還挺深的,要不我開車送你去包紮一下吧?”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你看好這裏。”她捂著頭轉過身,指著另一處剛剛搭建起的小花園:“那個地方,欄杆用藍色油漆刷一下,淺藍色。”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趕快去包紮吧,血流得很多呢。”包工頭緊張道。
唐楚楚沒再說話,拿上自己的筆記本,大步走出了攝影棚。
她看不見自己的傷口有多大,也說不清傷口有多疼,唯一確定的就是,這點傷根本不至於引起她的重視。
這些年,她獨自生活,什麼樣的事情都經歷過了,疼痛和傷口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以至於,有時候受傷了自己都沒發現,等到回家休息了,才驚奇地發現,身體上竟然多出一道傷口。
開車去醫院的路上,路過Y大門口。正遇上綠燈,她找了個創口貼貼在後腦勺上,貪戀地看著校園裏路邊盛開的花,粉白色連成一片,燦若朝霞,爛漫多姿。
腦海裏突然冒出“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她猝不及防就溼了眼眶。
第四年了,傅寒洲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四月,天氣已經慢慢變暖,可走出機場大廳的一瞬間,傅寒洲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習慣性地仰頭看了看天,今天多雲,又看了看城市郊區的輪廓,發現還是跟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一切都沒變,可那個人......
“看什麼呢?”佟知羽坐車上等他半天了,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
“沒什麼,我們走吧。”傅寒洲收回目光,淡淡道。
“哎,我說你穿那麼少,冷不冷啊?”佟知羽快走兩步,追上了傅寒洲,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
周圍的人都穿著毛衣、線衫,傅寒洲卻穿了一套白色的正裝,裙子剛好及膝,半條腿露在外面,看著都冷。
“冷一冷,能讓我保持清醒。”傅寒洲將外套扔給他,大步往車上走去。
黑色的商務轎車載著傅寒洲一路往市區駛去,路上佟知羽將工作室最近接的幾個案子跟他說了一遍,最後停下來看著他:“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傅寒洲乾脆道。
“真好,這兩年我一個人管這一攤子事,都快累死了。”佟知羽靠在座位上,腦袋有意無意地靠在了傅寒洲肩上。
傅寒洲不動神色地坐直了身體,將他腦袋從自己肩上挪開:“這麼多年,好像都沒什麼變化啊。”
“啊?唐楚楚你眼睛有問題吧?遠的不說,那兩棟樓都是新蓋的,你竟然看不見?”佟知羽指著車窗外的兩棟樓嚷嚷道。
傅寒洲看了一眼,像是自言自語道:“唔,是啊,不知道......變沒變。”
工作狂傅寒洲回到工作室休息了半個多小時,就告訴秘書,準備開會。
整理資料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愣了一下,接起了這第一個電話:“喂,你好。”
“唐設計師,這邊有個導演的電話,說是我們負責的專案出事故了,要給您接過來嗎?”前臺的姑娘聲音甜美。
“轉過來。”傅寒洲說。
電話是聞卉打來的,十幾分鍾之前她才知道唐楚楚受傷的事情,結果找了半天,沒找到專案經理或者負責人,這纔將電話達到了傅寒洲辦公室。
“那位受傷的編劇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家醫院?你有他電話嗎?我現在就過去看他。”傅寒洲聽說了事情經過,立刻做了決定。
“何可飛,市人民醫院,聽說傷口很深,應該在縫針。”聞卉說。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處理。”傅寒洲飛快地說道。
掛了電話,他隨手撈起秘書給他準備的外套,一邊穿一邊快步往外走。
隱隱地,他有種及其不安的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