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窗外一片漆黑，傅寒洲覺得自己和武長風就像駕舟在海上漂流似的。

    武長風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正前方，那目光太過專注，導致傅寒洲幾次想要開口，又不得不將跑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兩人抵達M市仁愛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手術室門口的燈還亮著，走廊裏已經沒什麼人了，凌輝坐在門口的椅子上，一臉焦急，他身邊坐著雙眼通紅的辛甜。

    傅寒洲想了想，還是掏出面巾紙遞給了她：“阿姨，您不要太著急，凌教授會沒事的。”

    “他這幾天情緒一直不好......都沒有好好吃過什麼東西......都怪我......粗心大意......他說不舒服，我也沒有特別留意。”辛甜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媽，這不怪你，你爲了照顧爸爸，都瘦成這樣了......是我不好，我沒有盡到做兒子的責任。”

    凌輝看著辛甜滿臉淚水、形容憔悴、嗚咽傷心的樣子，心痛不已，而她口口聲聲的自責，更讓他無地自容。

    將傅寒洲安全送到，武長風就打算離開了。

    但他沒開車，這麼晚也只能打車回去了，傅寒洲心裏過意不去，挽留道：“那個......大叔，您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等一下去酒店給您開間房，明天早上您再回去吧，現在已經很晚了。”

    “不了不了，謝謝你姑娘。我要是不會去的話，你阿姨在家會擔心的。”武長風擺著手婉拒道。

    這時，坐在一邊的凌輝忽然開口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兩人同時看向他，都有些驚訝。

    凌輝就不高興了，沒好氣道：“看什麼看？在這陪著我媽。”

    話是對傅寒洲說的，他很快起身，走在了前面。

    武長風就衝傅寒洲揮了揮手：“我走了，再見。”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武長風就變了臉，嘴角的笑意也變得冰涼徹骨：“不用送了，我自己打個車就能回去了。”

    凌輝腳步不停，說出的話比刀子還鋒利：“花錢給你治病，你選擇去死，讓司機送你，你選擇自己回去。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武長風就停下了腳步：“如果二十多年前，死在盛華那場火災中的，是顧明熙或者你女兒凌樂悠，今天你還能笑盈盈地接受仇人的好意嗎？”

    “仇人？！武長風你以為我很希望盛華出事嗎？我也很難過！我父親坐牢二十多年、顧明熙跟我離婚、現在我父親又中風了，你以為這二十多年我活得有多輕鬆？我不過是犯了個小小的錯誤。”凌輝紅著眼眶，嘶聲低吼道。

    “六個消防員，二十七個遇難者！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凌輝你以為你受點苦就能抵消那些家屬失去親人、那些遇難者失去生命的傷痛嗎？！”

    “我知道我有錯。”凌輝終於垂下了他高傲的頭顱，但眼裏仍然閃著寒芒：“可我的錯只是在改動圖紙和偷工減料！引發那場火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唐啟勳和汪素雲，我一定會讓他們和他們的後代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