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第二天凌晨的時候，寧傑和成俊才下班。

    春寒料峭，晨風呼哨，早春的凌晨還是寒氣襲人的。彎鉤一樣的月兒掛在天邊，鉤子上還搭著薄紗般的雲煙。許多星兒可能也怕冷，此刻都縮在暖暖的被子裡，只有少數幾顆勤勉的星兒在天空眨著眼睛，顯得有些孤獨。

    寧傑把自己的棉襖脫下來，就像對待文雨霏一樣，把棉襖緊緊地裹在成俊的身上，用手攬住成俊的肩膀一起前行。

    街上沒有什麼行人，只有些計程車在馬路上急馳而過，偶爾有計程車在兩個人的身邊急停下來，寧傑都揮揮手叫出租車離去。

    寧傑讓成俊把今天下午在酒吧三樓偷偷地拍下的那幾個重要生意人的照片傳到寧傑的手機上，讓他抹掉手他的機上的所有痕跡。寧傑知道自己眼下做的事情有很大的風險，一旦被強哥察覺寧傑自己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他決定無論如何都由自己一人承擔，絕不連累成俊，因為成俊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呢！

    成俊雖然年齡小，但也十分機靈，十分懂情意，他知道寧傑的用意，深深敬佩寧傑的擔當義氣。

    寧傑經過了深思熟慮，對成俊說：

    “成俊呀，我今天晚上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我們不是下午才上班嗎？我決定我明天上午人們八九點鐘正上班的時間，我會帶上我和你這段時間蒐集到的證據去派出所報案，尤其是強調明天下午五點鐘強哥和那些人可能要進行的非法交易！”

    成俊著急地問：

    “寧哥，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帶上我呀？”

    寧傑疼愛地撫摸著成俊的頭說：

    “你太小了，這些都是我們大人的事，而且這件事實在太危險，哥哥不忍心你冒這個險，你家裏還有身體都不大好的父母啊！”

    成俊被感動得熱淚盈眶，他低頭不讓寧傑看到，撅著嘴嘟囔說：

    “你老說我小，你也只大我三四歲，瞧不起人呢！”

    寧傑攬緊了成俊的肩膀說：

    “好弟弟別怪哥哥了，這件事你的確不合適過多參與，就讓哥哥一個人去冒這個險吧！”

    寧傑一直把成俊送到了他家的門口，成俊把棉襖還給了寧傑，並囑咐了寧傑一句：

    “寧哥加油！”

    寧傑衝他揮了揮拳頭，隨後告別離去。

    寧傑回家洗漱後躺在床上，把明天去派出所要講的話和要出示的證據都在大腦裡想了一遍，才逐漸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洗漱畢，媽媽胡文秀在做早點，爸爸寧大貴剛起床不久，準備去上班。寧大貴和胡文秀都有點奇怪，不約而同地問寧傑：

    “你這段時間不是每天都上晚班嗎？怎麼今天起這麼早呀？”

    “哦，今天店裏有點事。”

    寧傑含糊地回答爸爸、媽媽，他不告訴父母實情，也是不願意讓父母為他擔心。

    寧傑吃罷早點，告別了父母就上街了。一路上他注意他的身後和周圍，十分小心。快十九歲的他，經歷了半年來做“扁擔”和在酒吧打工的磨鍊，他已經比較成熟、堅毅了。

    寧傑快走到派出所的門口，驚訝地發現成俊竟然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探頭探腦。他連忙幾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拉住成俊的胳膊就往旁邊走，責怪地問他：

    “你怎麼來了？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讓你不來嗎？”

    成俊回答說：

    “寧哥，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我雖然年齡比你小一點兒，但是盪滌社會上的這些汙泥濁水我也有責任，再說我們兄弟也應該風雨同舟呀！”

    寧傑沒有辦法再拒絕他，只好點點頭，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們倆又埋頭低聲地溫習了一遍待會兒進了派出所裡要說的一些話，才轉身朝派出所走去。

    在派出所大門裏，寧傑對接待他們的一位中年值班民警說：

    “同志，我們要找你們的所長，有十分重要的情況向他彙報！”

    值班民警仔細地打量了幾眼寧傑和成俊，登記了兩個人的姓名等資訊，又檢視了寧傑的身份證，對寧傑和成俊說：

    “我是副所長，姓劉，今天帶班。如果你們有重要情況，我就帶你們去見我們的王所長吧。”

    劉副所長往四處看看，喊來了一位民警，稍向他交待了幾句，就帶著寧傑和成俊上樓進了所長辦公室。

    辦公室裏在辦公桌的電腦後麵坐著一位也是中年民警，劉副所長指著寧傑和成俊對他說：

    “王所長呀，這兩位小夥子說有重要情況要向你彙報。”

    “哦。”

    王所長從電腦後麵抬起頭，在辦公桌後坐直身子，臉色和藹地打量了寧傑和成俊幾眼，指了指桌前的兩張椅子，示意兩個人坐下。劉副所長也在一旁坐下了。

    寧傑看了成俊一眼，隨即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以及用小塑膠袋包著的，寧傑在酒吧包房裏拾到的兩粒藥丸等物放在辦公桌上，然後源源本本地把自己和成俊是如何進入酒吧工作，逐漸被強哥信任，如何看見酒吧二樓包房裏的不法行為以及拾到的兩粒藥丸，昨天下午在三樓目睹的強哥與人不正常的交易，以及強哥平時對文雨霏和其他女孩兒們的侵害及控制，對商業街的“扁擔”們的控制等等情況都向兩位所長作了詳盡彙報，成俊也在一旁做了一些補充。

    王、劉兩位所長聽完兩個人的彙報，又仔細地看了寧傑的手機裡拍攝的幾張照片，兩個人對望了幾眼。王所長站起身握住寧傑和成俊的手說：

    “我們十分感謝你們！你們彙報的情況十分重要，我們盯這個強哥和他的酒吧不止一二天了，之前也有人來所裡和分局舉報那個強哥不法經營、侵害女性、涉黑等，但是都沒有能提供有力的證據，現在好了，證據充分！分局也十分重視這個案子，我馬上向分局領導彙報！”

    王所長出去打電話，劉副所長熱情地給寧傑和成俊倒上熱茶。

    這時候王所長臉色嚴肅地走了進來，對劉副所長說：

    “分局領導聽了我的彙報特別重視，餘副局長和沈刑警大隊長即刻趕過來！”

    兩位所長剛跟寧傑和成俊聊了幾句天，辦公室的門開了，分局的兩位領導風風火火地趕到。

    劉所長把寧傑和成俊介紹給了分局的兩位領導，寧傑於是把他剛纔對王、劉二位所長彙報的情況又對分局的兩位領導詳盡地彙報了一遍，並且還補充說明了酒吧一樓後面的兩個暗門，以及三樓兩個神秘的房間裡的隔音門、窗、牆壁，特別是那個電梯暗道，並把拍的照片指給他們仔細地看。

    “哼，防範措施挺嚴密的！”

    沈隊長揶揄說。

    餘副局長問寧傑說：

    “你剛纔說強哥他們明天下午五點要在酒吧三樓談一筆所謂的＇重要生意＇？”

    “是。”

    寧傑點點頭。

    沈副隊長拿著裝有兩個藥丸的塑膠袋子給餘副局長看，說：

    “餘局你看，這與我們在別的地方繳獲的2號藥丸極其相似，拿回去一化驗就知道了。難道強哥他們說的＇2號＇就是它？那這就是本市的一個大案子了！”

    沈副隊長神情十分興奮，這是獵人尋覓到獵物的興奮。

    餘局對寧傑和成俊說：

    “如果這個案子真的是沈隊剛纔說的，你們兩個小夥子就立了大功，為社會清除了一個大毒瘤啊！”

    寧傑說：

    “我們可不想啥功，只要能清除這些毒瘤，為社會申張正義，救出那些被侵害控制的姐妹們！”

    “好，有思想覺悟！”

    在場的四位領導對寧傑嘖嘖稱讚。

    寧傑向劉所長要來筆和紙，當場畫出了酒吧一樓暗門和三樓房間裡暗梯的方位，並標明它們通向哪裏。沈隊看了拍桌連連叫好，說：

    “有了這圖，我們明天的行動就會更順利了！”

    寧傑知道幾位領導要研究行動方案了，自己不能耽擱他們，於是拉著成俊準備離開。幾位領導又向他們兩個人表示感謝。寧傑最後要求說：

    “幫助你們公安機關破案是我們公民的義務，別說謝了。我只是有一個要求，如果這個案子破了，為我和成俊還有文雨霏嚴格保密，不向外透露一點我們三個人與這件案子的牽連，因為我們三個都只是十幾歲的青年，我們還擔心強哥他們餘黨的報復。行嗎？”

    三位領導這時都望著餘局。餘局沉吟了片刻說：

    “為公民舉報保密是我們公安機關的責任，我們一定會嚴格執行。至於你說的報復不用擔心，我們公安機關絕對要保護好你們！我就是擔心以後在法庭上需要你們作證。這樣吧，看具體的案情，能不牽扯你們就儘量地不牽扯你們，我回局裏後會把你們的要求向有關上級請示彙報的。”

    “謝謝了。”

    寧傑表示感謝。

    寧傑和成俊從派出所裡出來，時間已經到中午了。寧傑把成俊帶進一個小餐館裏，寧傑點了幾盤菜，還要了兩瓶啤酒。成俊說：

    “寧哥，酒就免了吧，我們兩個人的身體……”

    寧傑笑著說：

    “今天一定要慶祝一下。這低度數的啤酒偶爾喝幾口不要緊的。”

    成俊再沒有說什麼，兩個人開始喝酒吃飯。寧傑拿起酒瓶與成俊的酒瓶碰了一下說：

    “來，＇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預祝公安明天的行動馬到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