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推心置腹
一個龐大的犯罪組織被公安機關摧毀了,剜除了一個危害社會的毒瘤。
被追捕的殺人嫌疑犯於天亮跳樓自盡,罪有應得。
這幾天寧傑身上帶著傷,還要每天去派出所做筆錄、作證,因為他畢竟是這次破獲重大案件的親歷人和重要的見證人。
那十幾個當初被騙並且被非法拘禁的青年也在派出所做筆錄、作證,他們在與寧傑共同慶賀劫後餘生的同時,都衷心感謝寧傑當時的沉著、機智,穩定了他們當時已經慌亂的心情,寧傑後來又與犯罪嫌疑人們鬥智鬥勇,及時地向有關部門傳出了資訊,使他們及早地獲救。
派出所本來還要清雅去做筆錄,提供她四年以前被於天亮禍害的事實。寧傑考慮到犯罪嫌疑人於天亮已死,清雅這會兒去做筆錄又會揭開她的心靈創傷,而且還會影響到無辜的婉兒,所以寧傑去向王所長和租住地派出所領導要求能否暫緩一段時間。派出所的領導們從人性化的角度考慮,清雅現在正籌辦她和寧傑的婚禮,的確不能打擾她的好心情,於是同意了寧傑的請求。
因為這幾天的忙碌,寧傑與清雅約定的在婉兒的生日這一天將舉行的婚禮推遲,寧傑與清雅只好簡單地給婉兒過了生日。
忙碌了好多天,這次的大案終於告一段落,王所長、老許和另外一個民警要回江城了。臨走前一天,王所長找寧傑進行了一次深談。
王所長首先仔細地檢視了寧傑身上的傷口,一則是歹徒們的棍棒下手不是很重,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肉之傷;二則寧傑是二十大幾的小夥子,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皮糙肉實”,恢復機能強;三則是這幾天清雅的精心照料,每天給寧傑幾趟清洗、擦藥、按摩,所以寧傑身上的傷沒啥大礙,就只在面板表面留下了一些斑駁的疤痕。
王所長對寧傑說:
“小寧呀,恭喜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和老許等三個人本來約定,等吃了你和清雅結婚的喜糖再回江城。可是這次破獲案件後還有大量的後續工作要做,江城那邊所裡的工作也等著我們三個人,所以我們明天就要趕回江城了。”
寧傑俏皮地說:
“感謝王所對我的關心,我現在身體沒有啥,就只等著過幾天和清雅享受啥古代人說的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燭夜'了!”
寧傑說完呈現出一臉的幸福。
王所長拍著寧傑的肩膀說:
“大好事哪!那我就提前賀喜你了,別忘了不久的將來有一天回江城要補發給我們喜糖哦!”
“謝謝王所,那一定,一定!”
寧傑現在每時都刻從心底樂開了花,他忽然覺得生活是多麼美好!
是呀,現在對於寧傑來說,陰霾已經消散,於天亮已死,被於天亮殘忍殺害的寧傑的父親的英靈得到了告慰,清雅和婉兒今後的生活再也不會受到於天亮的打擾。寧傑馬上要與清雅成婚,寧傑知道自己和清雅都十分勤勞、不怕吃苦,寧傑相信憑著自己和清雅勤勞的雙手,一定會把他們兩個人的小家經營得無比幸福美滿,讓可愛的婉兒在這樣良好的氛圍中健康快樂地成長。
這幾天寧傑的心裏老唱響著那首流行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老歌:
“……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陽光!”
……
王所長問寧傑說:
“小寧呀,我今天來是專門問問你,你與清雅成婚後,會不會回江城呀?”
寧傑毫不猶豫地回答說:
“我和清雅商量了,我們暫時不會回江城。我們倆打算在這座城市裏奮力打拼它八年、十年年,憑我們的青春年輕,憑我們的勞動汗水,看能否在這座城市裏安身立命。如果做不到,我們再考慮回江城。因為江城畢竟是我和清雅的傷心地,我們儘可能不回來,以免勾起我們傷心的回憶呀!”
王所長默然片刻,理解地點點頭。
寧傑奇怪地問道:
“王所,您今天來為什麼要專門問我這個問題呢?”
王所長盯住寧傑的眼睛真誠地說:
“我是想來求你這個人才的。在我的手上,我親眼看到了你配合我們破獲了兩個大案——一個是幾年前破獲強哥酒吧涉毒的大案,一個是這次抓捕於天亮以及破獲非法傳銷組織的大案,你在這兩個大案中都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你沉著、勇敢、機智、堅毅,顯示出了一個民警應該有的基本素質,我已經把你的情況向上級領導彙報了,準備讓你回江城,破格吸收你進入我們的民警隊伍!”
“啊!”
寧傑可萬萬沒有想到王所長對他有這樣的期待呢!
王所長繼續真誠地說:
“尤其是在這次的案件中,據那十幾個青年們反映,你當時在他們極其絕望、慌亂的情況下說服他們,讓他們鎮定下來,把他們團結在你的周圍,極具臨危不懼的英雄氣概和領導才能。後來你又在緊急關頭向於天亮發動心理攻勢,徹底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線,為我們摧毀這個非法組織提前掃除了障礙,真是智勇兼備,有大將氣度,我堅定了邀你加入我們民警隊伍的決心!”
寧傑深深地為王所長的求賢若渴和真誠的態度所感動,他也多麼想能夠成為共和國捍衛者中的一員,打擊一切犯罪分子,保衛人民的幸福安寧啊!可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個硬傷,他肯定會因為這個硬傷實現不了自己的願望,也滿足不了王所長的期盼。
寧傑決定向王所長說實話。
寧傑對王所長說;
“王所,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實際上從內心裏非常想成為您這樣的人,我如果能成爲了像您這樣的人,哪怕是爲了國家和人民的安寧幸福獻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可是……”
王所長急不可耐地打斷寧傑的話問:
“你前面說的很好,後面'可是'啥呀?”
寧傑不再跟王所長支支吾吾,直截了當地問他:
“請問你們對民警的身體有啥要求?”
王所長奇怪地回答說:
“當然是要求身體健康呀。”
寧傑說:
“王所,我知道民警屬於國家公務員編制,對民警的身體健康要求是非常高的,而我是一個乙肝病毒攜帶者,而且還有家庭病史,我的去世的父親、我的母親、妹妹都是乙肝病毒攜帶者,甚至我現在即將結婚的愛人也是乙肝病毒攜帶者,所以我不可能被您們錄用!”
“啊,你說啥?你、你們是乙肝病毒攜帶者?”
王所長聞言十分震驚,甚至是從坐著的椅子上站起身來。
“是的。”
寧傑這會兒神色平靜,面對著這麼信任他的一位領導、一位大哥,他再也不用遮掩自己的什麼了,他於是用低沉的語調向王所長講述了這幾年他因為是一個乙肝病毒攜帶者而在江城經受的許多生活的磨難:
從他高考前被檢查出是一個乙肝病毒攜帶者,被學校裡的老師和同學們嫌棄和歧視,使他的高考夢滅、美好的初戀完結。到他感到絕望,獨自一人去華山準備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但是遇見了身患絕症的陳瀚、孟秋月夫婦,重拾生活的勇氣。他隨後來到商業街做“扁擔”,與初戀女友重逢,但得知她深陷強哥的犯罪魔窟,決心救她出來,寧傑於是配合王所長他們打掉了強哥犯罪集團。後來他與陽夢相識、相戀,但是他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場戀愛無疾而終。他與父親去一家機械加工廠做保安,沒有想到父親喋血在工作崗位上。一系列的傷心、失望促使他離開江城,來到南方的這座城市打拼……
寧傑講述時極力地想使自己平靜、淡定,但是他很難做到,當他講到在華山峰頂的絕望、初戀女友文雨霏揮淚出家、他狠心拒絕心愛的姑娘陽夢的示愛、父親躺在他的懷裏流乾了最後一滴血……的時候,他仍然聲音哽咽,淚流滿面。
王所長也是一個性情中人,他被寧傑這一個年僅二十四五歲、卻有如此的坎坷人生感到震驚!他這才理解寧傑為什麼幾次在人生關鍵的當口如此鎮定、機智並能作出正確的選擇,是因為寧傑已經有了他這樣的年輕人沒有過的苦難的經歷,從而積澱成了他的敏銳的判斷、準確的決斷和堅定的信念。
亞聖孟子云:故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
法國大文學家巴爾扎克說:苦難是人生的老師。
王所長凝視著眼前明顯比寧傑的同齡人要成熟持重許多的寧傑,他在為寧傑慶幸。但他同時心裏又有一絲哀傷,寧傑這一路苦行太孤獨,他太需要社會大家庭給他一縷溫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