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甩了甩耳朵，用著毫無起伏的音調繼續的說著。

    “靈魂水晶雖說稱不上是靈魂，但其實就像是胚胎一樣。”

    黑貓的話讓蕾姆愣了愣。

    “所以如果善加培育，那麼他就算不是現在，過了千年萬年，時機成熟那也能轉變成真正的生命，但對於如此悠久的過程，又有多少生命把這當作一回事？那是太過長久的歲月，也因此，短暫的生物只將這種東西當成一顆有能量的石頭，而知道這些的你大概也只能說服自己這只是個還未成為生命的東西，就擅自扼殺了這樣的玩意。”

    “予才。”

    “纔不是這麼想？這是漂亮話，丫頭，雖然你也活不過百年，但不犧牲什麼就不能達成目的這種道理不是你們最懂嗎？”

    黑貓的話讓蕾姆陷入了沉默，冰藍色的眼睛則是在看到那樣的反應後轉頭看向銀色的月光。

    “竟然知道這道理，就應該知道生命逝去是無可挽回的。”

    “埃特拉傑爾還沒有死！”

    “但選擇提早消亡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黑貓看著輕易便揚起情緒的藍菈莉卡，雖然對於她是為埃特拉傑爾生氣這點激起了心中某處的漣漪，但黑貓仍就對此不屑的甩了甩尾巴。

    “我剛剛就說了，你救了他，但是之後呢？他仍舊是災禍，仍舊有人覬覦著他的力量，仍舊有人厭惡恐懼著他，你認為有人生來就能接受這些情緒嗎？就算他不是人，而是別的存在。”

    看著如此稚嫩的孩子陷入了沉默，黑貓首次帶著憐憫的口吻，說著明知令人難以接受，卻仍舊應該說出的話語。

    “那麼以人的身分死去，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選擇，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您真的這麼認為？所以才教導他成為一個所謂的卑劣的人類？”

    “我怎麼認為跟他怎麼認為沒有關係，我會出現在他身邊只是因為他是我唯一在意的事情，而他選擇成為人類在我看來並不是個錯誤。”

    對於蕾姆的質問不閃不避，黑貓甩的尾巴啪啪作響。

    “我說了，人類是種貪婪的生物，雖然我認為他有更好的選擇，但是在那有限的生命裡頭體驗悲喜，我認同那種幸福，雖然最後搞成這副德性也讓我覺得可笑。”

    “您想要成為人？還是您本來就是人類？”

    蕾姆的話首次讓黑貓陷入沉默。

    剛剛水狼就說了，第六賢者已經被人給殺害，本來蕾姆以為那就是死亡的意思，但或許那只是話中有話。

    本以為身體已化為粉塵就等同於死亡，但或許那並不等同於靈魂的消亡。

    就算身體毀滅，靈魂如果仍舊不滅的第六賢者，那會是多麼令人難以想像的事？

    到底經歷了多少歲月，是否已超過了千年萬年，又知曉多少事，又對多少事物感到麻木，這是蕾姆沒辦法向第六賢者詢問的。

    但或許眼前的黑貓可以回答自己。

    就算他不是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從那口吻中也能知道對方是經歷長久歲月的存在。

    但就算是如此悠久的生命，看似對所有事情感到淡薄的生命，卻唯獨陪在埃特拉傑爾的身側。

    “竟然是人類，就該掙扎吧？”

    “什麼？”

    藍菈莉卡緩緩的站起了身，擦了擦滿臉的淚痕，瞪著那直勾勾望著自己的黑貓。

    “什麼讓他死了比較好？開什麼玩笑！死了怎麼可能會好！”

    “啊！真是抱歉，我根本不懂你那套誰對誰錯，也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只知道，想要活下去是生物本能！”

    “所以你想說什麼？”

    “埃特拉傑爾成為人然後就這麼死亡？你想說這是幸福？放棄了掙扎然後去死，這纔可笑得可以！這算哪門子人類？”

    “藍菈莉卡。”

    緊盯著那雙冰藍色的眼瞳，或許是剛剛把心中的鬱悶傾瀉而出，藍菈莉卡突然覺得思緒如此的清明，胸口像是放下了某種沉重的枷鎖。

    剛剛聽著黑貓的話讓藍菈莉卡感覺悲哀，但同時無法不對這看似看穿了一切，對一切淡漠的行為感到憤慨，感到憤怒。

    “那麼，只要他不再是災禍就行了不是？”

    “什？”

    “推翻他就行了，證明埃特拉傑爾不是個災禍，那麼，他就可以如此堂堂證正存在了不是？”

    “藍菈莉卡？”

    看著對方那張充滿堅毅的臉龐，蕾姆對於藍菈莉卡突然的轉變有些無法反應，而黑貓則是眯起了眼。

    “你想的倒是挺單純的。”

    “那又怎麼樣？總比你那種放棄的嘴臉好！”

    “那麼你又能怎麼做。”

    “我不知道。”

    “所以你得協助我們纔對！”

    “真是荒謬。我為什......”

    “埃特拉傑爾是守護的存在纔對，而我們卻將他視為災禍，那麼導正就行了不是？就算那是要花上好幾十年的時間也沒關係。其他的也是，你說那些封印的靈魂水晶半成品其實都是生命的雛形，那麼就讓他們成為生命就好了不是？”

    “你......”

    “森精可以跟靈魂溝通，那麼只要成為真正的靈魂，只要能夠成為埃特拉傑爾那般的存在，那麼誰都不用為這種事情痛苦，誰都不用為這種事情做愚蠢的犧牲不是？”

    沒想到這一直以來只會橫衝直撞，滿是尖刺的丫頭會口出驚人，黑貓一時間竟不確定對方是愚蠢還是也同樣發燒吃錯了藥，而一旁的蕾姆則是張了張嘴，接著眼珠一轉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還真是個好方法。”

    “你也吃錯藥？”

    黑貓的話讓蕾姆一愣，接著忍不住笑得更大聲。

    這還是她第一次能笑得如此開懷。

    “的確呢！這樣的話或許就不用再禁錮著誰，又或者誰又選擇自顧自犧牲了不是？”

    “你們還真是小孩子心性呢！這種不可行的事情也說的出口，你知道這意味著你得跟全世界的生命為敵，推翻所有的看法跟反對，甚至還得解開那些危險的封印，就爲了證明埃特拉傑爾和那些同樣是不該被擅自禁錮的存在，不是我要說，你正在犧牲那些為此而拼上性命的前人的意志呢！”

    “你又在乎嗎？”

    藍菈莉卡挑起了眉毛，而黑貓則是對這反常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

    “你說的犧牲還是不犧牲我不想去管，因為人類就像你說的沒那麼高尚不是？竟然如此，我只要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就行了。”

    “還真是蠻橫的想法。”

    “或許吧！但剛剛蕾姆問我想怎麼做，而我想要這麼做，如此而已。”

    “所以？你想怎麼做，回去對他們大叫說埃特拉傑爾是無害的？別忘了，就算埃特拉傑爾再怎麼照顧你，他可是輕易的便可奪取數條性命，而我不得不提醒你，那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而他也不是什麼守護者，更不是博愛者。”

    “他只是溫柔而已不是？”

    蕾姆勾起了往常的笑容，笑容裡竟帶著些淘氣和狡詐的意味，黑貓不得不說，這名陸菲爾丫頭比起苦悶的笑，這笑容的確非常適合那張美麗靈動的臉孔。

    “爲了守護的事物而毫不猶豫的奪走其他性命，在他眼中大概沒有什麼平等吧。”

    “你......”

    “但說的是呢！怎麼可能平等呢！是予一直以來說的話太過自滿了。”

    像是解開了什麼心結似的笑容讓黑貓竟一時說不出話來，為什麼這些短暫的生命可以自顧自的消沉，又自顧自的慷慨激昂，他沒辦法理解，也搞不清楚怎麼會有如此的轉折。

    “隨便吧！我也不是什麼博愛主義者，我甚至也不喜歡人類，不得不說，要是我碰到那些傷了他的混蛋，我會一刀砍了他。還有水狼那混蛋，就這樣自做主張的做了那些事情，之後我絕對會狠狠的揍他一頓！這是他欠我的！”

    藍菈莉卡哼了哼。

    現在下定決心才發覺，自己之前的糾結和痛苦實在是太過麻煩，不如依著自己性子拔出刀刃斬開那些不順眼的事物還來的比較乾脆。

    那些痛苦也好，那些鬱悶也好，什麼悲傷的不得以也好，現在反而無關緊要。

    而黑貓現在不太確定水狼是得早點醒來好，還是睡久一點纔好，是就這樣直接死了好，還是就掙扎看看好？

    感覺真的被救下來是會被痛揍一頓的。

    “看來莉卡是真有些想法呢！”

    蕾姆噗哧笑了出來，剛剛明明還很鬱悶嚴肅的打了個死結，竟然就因為那不耐煩容易被激怒的個性給掃的蕩然無存。

    “喂！幫我們吧！”

    “喂？”

    黑貓抖了抖耳朵，有點不適應對方那態度的匹變，不過也不能說是有什麼變化，還不如說又迴歸了正常。

    “你知道怎麼讓埃特拉傑爾修補靈魂的方法吧？”

    “呵！如果我說要拿靈魂水晶使用，又如何？”

    “那就用吧！”

    “不犧牲就不行的話就用吧！但在這之前，有辦法既可以修補埃特拉傑爾的靈魂，又能夠讓靈魂水晶不被毀滅，進而成為生命的方法吧？”

    “你剛剛是哭過頭沒聽懂嗎？我說創造生命要花費的時間，還有你以為修補一個靈魂需要多大的。”

    “那麼使用五大賢者所封印的靈魂水晶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