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魔族王子似乎在雪色沾染鮮紅的翅膀上看見了一絲烏黑。

    “收集到不錯的資料呢！”

    從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帶著狂喜的女聲，大家轉頭一看，發現依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影。

    大家在看清少女身旁那位被遮掩在斗篷下的面容之後，都不約而同瞪大了雙眼。

    對方扭曲的五官彷彿被燃燒過，只能勉強辨識出眼睛所在的位置，原本以為是傷痕的部份突然開了一條縫，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他們這才發現是對方的嘴巴：“回來了呀，我就說你們會回來跪著求我。”

    揚面無表情的看向對方，最後才靜靜的開了口。

    “師傅。”

    此話一出，雪色、阿拉貢、小白和魔族王子同時看向揚僵硬的側臉。

    “這是你和錫恩的師傅？”魔族王子有些錯愕的開了口。

    “那個實驗品可不在我收徒的範圍。哼。”對方冷哼，“孽徒還爲了這個實驗品跟老孃翻臉呢，不過就是個複製品，還真的把他當弟弟，真是可笑。”

    “錫恩是揚的複製品？”阿拉貢喃喃的說。

    “徒兒，終於想清楚了嗎？”對方睥睨著揚，“犧牲複製品來換取你的時間吧！”

    “喂。”魔族王子瞪大了雙眼，下意識想往前卻被阿拉貢制止了。

    揚一步一步往前，直到走到對方面前才停下來，他抬眼望向師傅曾經美麗過如今卻面目全非的容顏：“我回來了。”

    “我一直都明白的。”揚唇邊露出了略帶傷痛的微笑，“一直都很明白的。”

    “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是誰嗎？”

    搜尋了一下腦內的資料庫，他講出了他生平的第一句話：“揚。”

    “師傅！你不要亂輸一些沒有用的東西進資料庫！”

    旁邊傳來女子爽朗的大笑，他盯著少年氣急敗壞的年輕臉孔，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他也彎了彎嘴角。

    這是他對阿基緹司的第一個印象。

    純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氣味。嚷著要把他這出言不遜的複製人丟進馬桶卻溫柔對待他的清秀少年。笑得直不起腰的清麗女子。

    他曾經以為，這樣的時光會一直延續下去，從他睜開眼的那個午後一直延續下去。

    但隨著少年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昏厥的次數越來越多，隨著女子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樣閃爍著戲謔的光芒，隨著實驗品數量增加，慘無人道的實驗結果遍及整個實驗室。

    接下來，被迫染遍血腥和漫長痛苦煎熬的日子也降臨在他身上，如同看不見盡頭的永夜，在絕對的痛苦與折磨之下，人漸漸變得麻木，記憶也變得斷斷續續，而少年落在他手上的淚滴，成了那段日子的唯一溫度。

    後來，他學會了將意志和軀殼分開，意志睡得很沉很沉，如同已經死去，身體自會忠實的執行女子的命令，但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少年聲嘶力竭的呼喚，於是他再度睜開雙眼。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站在這片廣大的荒蕪之地上，他也不明白，為何這片寬廣土地上遍佈了非人種族的屍體，但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他溫柔的伸出手，拂去了少年憔悴面容上蜿蜒的眼淚。

    “一起……”太久沒開口，聲音都有些嘶啞了，“活下去吧？”

    少年愣愣的看著他，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想笑卻已經忘記怎麼笑，他看在眼底，於是也勾了勾嘴角，試圖露出第一次相見時的那個微笑。

    一起，活下去。

    思緒拉回現實，他望向揚平靜的面容。

    我太瞭解你了，哥，我知道你打算做什麼。

    你打算實現誓言，但如果實現不了的話，你會毫不猶豫的將之打破，只讓我一個人活下去。

    我是不會讓你違背誓言的。要違背的話，也是我來做。

    “果真已經不行了呀，”面容枯槁扭曲的女子將銀白色火焰放在手心上觀察著，“兩人共用了二十年，也到極限了，只剩下一個人可以活下去，不……應該說憑這團只夠讓最佳化過的實驗品能活下去，你那破爛身體是負荷不了的。”

    “但師傅有辦法的吧？”揚祈求似的望著對方。

    “當然。”對方顯得很有自信，她輕輕的一揚手，齒輪運轉聲從上方傳來，他們抬頭一看，橘紅色的火焰緩緩下降，最後落到女子手上，橘紅和銀白靜靜交融，轉變為淺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