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倒不是城主不親自來，只是他剛去獵人小館裏撲了個空，這纔派我們出來四處尋找。”領頭那人神情尷尬，擺低了姿態說道：“我們只是奉命辦事，船老大你就別為難我們了啦。”

    “好啦好啦，去就去，難道還怕吃了會拉肚子不成。”哈察旺道：“你回去跟他講，說我帶小紫到處逛逛，逛完了就去，這樣行了吧？”那人連聲稱謝，率眾回往宮裏去了。

    “你和城主有什麼過節嗎？”小紫問道。

    “過節倒沒有。”哈察旺道：“只是對他一些事很不滿。”於是把龐貝鐸向聖城請求幫忙的事大略說了。

    “原來你是在替教頭打抱不平。”小紫恍然大悟說道，噗哧一笑又道：“我看稱城主老小子的，大概全城就只有你了。”

    “可不是嘛。”哈察旺也笑了，嘆了口氣又道：“其實那老小子人是不錯的，就是個性軟弱跟個大姑娘似的，叫人看了想不生氣都不行。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他沒當城主前是島上的大商人大財主，以往我開船廠的時候，還有好幾艘船是他出錢造的呢。更難得的是他雖然錢多卻不吝嗇，不但平常就樂善好施，十六年前那場浩劫後許多人家園被毀，無數孩童一夕間成了孤兒，他更是出錢捐地救助不遺餘力，因此當舊城主暴病身亡，各村長順應民意推舉他為新城主。不過，唉，捐錢行善是一回事，當城主卻是另一回事，他當財主是大家公認的大好人，可是當了城主，他這軟趴趴的個性可就行不通啦。別的不說，就向聖城求救這事，他既不敢跟老風商量，又自認為不得不去做，把一件明明是爲了城裏好的事搞得偷偷摸摸的，到最後還不是弄得大家都知道，不但沒達成反而還更糟。唉，其實我倒真希望每次我出言不遜，他能拉下臉說幾句重話什麼的頂回來，這纔是做城主起碼有的威嚴嘛，可是他偏偏做不到，我又有什麼辦法？”說著連連搖頭嘆息。

    “他為什麼不敢讓教頭知道？”小紫問道，心裏只顧著說話，自然而然就把周遭群眾給忽略了。

    “你還記得海蜇聰嗎？就是講起話神氣巴拉，糾集幾個村長和我們一起去巨林那個。”

    “是不是下巴長長，講話聲音很難聽那個？”

    “沒錯，就是他。”哈察旺笑道：“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因為長年隔絕在巨林和大海中間，我們城裏物資如今並不充裕。因此以他為首的一票村長，一直希望這些新養成的獵人在寒冷季以外的季節也能去征討巨林，來替城裏開發新的資源，可是偏偏老風始終不肯。海蜇聰那些傢伙不斷施壓，我想那老小子一定是被逼急了，只好去向聖城求助。但這一來，豈不是顯得島上獵人已經無力應付，這些獵人又都是老風從小帶大的，這不等於是擺明了說他訓練無方，那老小子的個性誰也不敢得罪，當然是不敢讓老風知道。嘿嘿，他哪知道，其實老風根本就沒放在心裏。”

    “那為什麼風教頭不肯？”小紫又問。

    “這個……”哈察旺不願在小紫面前自認島上的獵人不行，含糊地回道：“我想老風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吧。”

    此時兩人說著說著，已經逛了市集一圈，哈察旺停下腳步，搥著腰腿說道：“唉，人老了就是不管用，前天在巨林裡被老風這麼一折騰，這才走這麼一段路，全身筋骨好像都不聽使喚。嘿，這裏有賣魚雜湯的，我們坐下來喝他一碗，你看怎樣？”

    “我在旁邊看你吃就好了，我纔剛吃飽還不餓。”小紫道。

    “唉呀，喝碗湯是能飽到那裏去？”哈察旺道：“走走走，我們一起去，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兩人在攤前坐下，老闆舀了滿滿兩碗端上。島上原本魚獲豐富，只是如今海上去不得，只能在沿岸撈捕，魚獲變得和肉類一樣不可多得，加了香料熬成白稠的湯底雖然濃香撲鼻，裡頭卻盡是魚骨魚腸魚髒。哈察旺舀起一片帶著碎肉的魚頭骨，嘆道：“要是在以前，這樣的魚就連拿來當餌都嫌小，哪有人要吃？撈上來都是直接放生。哪像現在，連這些雜七雜八的部位也拿來煮湯。”

    “船老大你就別嫌了。”老闆苦著臉說道：“沿岸能捕能撈的差不多都光了，還能補到魚已經算是不錯了啦。再這樣下去，我看連魚雜都沒得吃，想嘗海味只能到海邊撿石頭來啃了。船老大海上的事你是大行家，和風教頭交情又好，怎麼不想想辦法教教那些獵人，讓他們能出海對付魚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