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良笑著離開家門，同一時間，丁凌身後傳來一股濃郁的香氣。

    客廳中不知何時擺上滿桌飯菜，甚至還冒著熱騰騰的白煙。

    “真是的，我不就說我在控制飲食了嗎。”

    丁凌嘴吧上抱怨，不過還是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苦笑。

    “多管閒事的老頭。”

    他用完早餐，又到院子裡繼續練習，縱使手臂上被曬出一層薄鹽都還不停止。

    丁凌一面揮著劍，一面看著客廳的碧水。

    不論如何，自己都要超越爺爺！

    然後、然後──

    到爸爸的墓前，跟他說，一切都可以安心了。

    “快逃！別過來。”

    居民無一不從睡夢中驚醒，大夥人連睡衣都來不及換，手足無措、連滾帶爬地狂奔。

    暗夜裏的腳步聲是那麼地讓人心慌，這種情況下有人被踩死也不稀奇。

    “丁凌！留在原地不要動！”丁良大喊。

    “可、可是爺爺！爸爸還在那邊！”

    “別說傻話了！不準離開我身邊。”丁良站在丁凌面前，張開雙手擋住前方的陣陣閃光跟狂風。

    丁凌躲在丁良後面，身體已經害怕到發抖，但還是堅持探出頭看著前方的父親。

    丁良眯起眼睛看著前面令人怵目驚心的景象，那怪異的雲開始從四面八方彙集了過來。

    不一會兒，烏雲就在丁良面前不遠處，如融化的糖霜般，從半空中滴垂下來。

    “混、混帳！這是什麼鬼東西。百里明！你給我醒醒！”

    丁良對著眼前的兒子大喊，但是百里明兀自地站在數公尺外，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左手臂上的傷口閃著詭異的紫色光澤，整個人傻愣愣地仰望著天空。

    “爸爸！爸爸！”

    “不準過去！丁凌！”

    丁凌忍不住想要奔向父親，丁良連忙蹲下去抓住他。

    此時，烏雲之中岔出了四條木柱，露出一座猶如宮殿般的神轎。

    “凌霄大殿的神轎，不可能……”丁良睜大眼睛，拳頭不自覺緊握。

    神轎的正面的簾子一開，狂風四起，觸手狀般的雲衝向地面，轟地撞上百里明。

    剎那間雷光四射，破碎的房屋殘骸四處飛濺，丁良反射性地用肉身護住懷中的丁凌。

    丁凌放聲大叫，他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在爺爺懷中顫抖大哭。

    就在這個時候，丁凌看見父親最後的回眸，溼潤而憂傷。

    下一秒，一塊碎裂的木片朝丁凌的右眼飛了過來。

    他就醒了。

    丁凌從床上彈起，壓著已經看不見的右眼，不斷地喘氣，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溼。

    在這數十年間，每當丁凌獨自一人時，就反覆地陷入那一段夢魘。

    他深呼吸數次之後開啟床頭燈，房間在微光下還是顯得昏昏暗暗的。

    眼前的牆上掛著日曆，明天的日期被紅筆圈了起來，房間的一角已經堆著行李。

    這些東西丁凌老早就都準備齊全了，不過……

    丁凌抿抿嘴，看著手上纏繞著的繃帶，動了動，雖然不痛但還是有點刺刺的。

    “一定沒問題的。”

    他深吸一口氣，出了房門。

    到了客廳，桌上的晚餐已經煮好。

    “臉色怎麼那麼差？”丁良問。

    “沒什麼，只是有一點累。”

    “是麼是麼。”丁良默默站起身子，砌了一壺茶，“吶，放鬆一下吧，肩膀看起來很僵硬喔。”

    “爺、爺爺……”

    一瞬間，有種酸酸的感覺衝上丁凌的鼻子，眼角差一點就要溼了。

    “家裏就只剩下我這一個老頭子了，在客氣什麼。”

    “誰、誰要你擔心了……”

    “孩子永遠是孩子，不管你今天長多大，我永遠是做爺爺啊。”

    “好啦好啦！”

    丁凌端著茶水，小啜一口，溫熱的感覺從胸口一路蔓延到四肢。

    茶水的顏色是很柔和的金黃，氣味比烏龍淡一點，有種特別的清香。

    丁凌沒有問過這種茶葉的名字，應該說，家裏本來就不泡茶，爺爺也沒有特別對茶道感興趣。只是自從丁凌有印象以來，每當自己心神不寧時，這種味道總是不斷地出現安撫自己。

    “這個……還是很好喝。”丁凌小小聲地說。

    丁良一愣，“哈哈，小鬼頭懂得品茶了？”

    “我也是有好好地長大好不好。”

    “噢，話這樣子說沒錯啦，我照顧你著一個小大人，可是很辛苦的啊。”

    “你、你倒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五歲的丁凌比較可愛。”

    “你剛剛不是才說孩子永遠是孩子嗎！”

    “我剛剛有這樣說嗎？”

    “有！你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