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鑄鐵者特羅亞斯
次日清晨,晨間的陽光剛剛照射進雷利亞的房間時,年輕的塵光城工匠雷利亞還並不知道這兩日塵光城究竟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連日的醺酒讓雷利亞連工匠錘都無法拿穩,並不要說完成父親每天安排自己需要完成的工作了。
身為工匠之子的雷利亞想要在塵光城立足並活下去,除了繼承自己父親的鐵匠手藝之外,好像也別無他法了。作為塵光城鑄鐵大師特羅亞斯的兒子,雷利亞絲毫感覺不到榮譽感和使命感。大家總是稱呼特羅亞斯為“鑄鐵者”,似乎父親也早已認定了自己的鐵匠身份,如果不是雷利亞執著地稱呼自己父親的名字,恐怕“鑄鐵者”早就連自己的姓名都要遺忘了。
以前的父親並不是這樣的。雷利亞勉強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眯起眼睛看向窗外依然蔚藍的天空,強烈的晨間陽光讓雷利亞再度閉上了眼。他側過身,將棉被遮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再度沉入夢境。
但眼前揮之不去的母親的身影卻讓雷利亞再也無法入睡。母親已經去世十年,但雷利亞每天清晨醒來的時候,眼前總是會出現母親去世時的模樣。那時的雷利亞才十歲,一個懵懵懂懂的孩童在母親床前,親眼見證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而雷利亞卻什麼都做不了。
雷利亞甚至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但從那之後,雷利亞再也感覺不到生命的意義,生性懦弱的他畏懼父親的權威。他想過自我了斷,卻也沒有自盡的勇氣。而喪偶的父親儘管表面上平淡如水,作為“鑄鐵者”也仍然每天都在完成自己應做的工作,但只有雷利亞知道,自己的父親早已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受到父親影響的雷利亞逐漸失去了對生活的渴望,他也學著像父親一樣醺酒,然後酩酊大醉地回到家裏,躺在溫暖的床上,感受著酒醉所帶來的天昏地暗。似乎只有熟悉的麻醉感才能讓他忘掉眼前的生活是多麼的乏味與無趣。
對於雷利亞來說,每天最折磨的事情便是睜開眼睛,開始新的一天。
“雷利亞,趕緊給我從床上滾下來,今天的工作還有很多!”門外傳來特羅亞斯嘶吼的聲音。雷利亞還記得父親曾經那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但常年的醺酒已經永久性的傷害了他的喉嚨,逐漸的,特羅亞斯的聲音變得越來越粗獷,越來越嘶啞。
緊接著便是熟悉的踹門聲。每天特羅亞斯都會一腳踹開雷利亞的房門,把這個年輕的醉鬼從床上一把拽到地上。今天也不例外,雷利亞突然感覺到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攥住了自己的肩膀,然後便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伴隨著“撲通”的一聲悶響和自己背部傳來的疼痛感,雷利亞知道,新的一天開始了。
“快給我滾起來,你這個廢物!”特羅亞斯說完這句話便扭頭向門外走去,雷利亞睜開眼,抬眼便看到父親熟練地向自己的工作臺走去。
對於父親的嘲諷,雷利亞似乎已經習慣了。說來可笑,這麼多年來,如果說還有什麼是能夠讓自己感覺到還活在人世間的,那就是每天清晨的這一摔。來自於父親給予的疼痛讓雷利亞感覺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乎著自己。
自己還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雷利亞揉了揉眼睛,從地上爬起來,隨意撿起地上幾件衣物籠統的穿在身上,便向屋外的工作間走去。工作間被父親擺放在小屋門口,父親此時正在熔爐和鐵砧前,鍛造大領主所要求的長劍。雷利亞站在父親身後,輕聲問道:“今天仍然是製作精英衛隊的武器嗎?”
父親沒有說話,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手頭上的工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真搞不懂,明明精英衛隊的武器已經完全夠用了,大領主也沒有補員的意圖,為什麼還要我們為他製作武器。”雷利亞嘟囔著走到自己的小型鐵砧面前,準備開始自己今天的鍛造工作。“如果是普通的武器,讓城裏那些大工廠進行製作不是更方便快捷嗎……”
特羅亞斯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沒有轉身,只是淡淡地說道:“完成大領主要求的工作就是我們的本職,其它的事情不要過多詢問,這對你來說沒有好處。”
“什麼沒有好處,我看……”
“閉嘴。”特羅亞斯轉過身來,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