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曼放下話來，亞巴頓卻也不慌不忙，只是站在原地仍然巋然不動。克爾曼眉頭一緊，心想這刺客頭子心裏又在打什麼鬼算盤。而亞巴頓意識到克爾曼的懷疑，則是開口問道：“大領主無須緊張，我所考慮的無非只有一件事。”

    “什麼事？”克爾曼問道。

    “塵光城內發生的暴亂，是以血手兄弟會的方式處理，還是以你的方式處理？”亞巴頓的言語不帶絲毫感情，克爾曼也很清楚血手兄弟會的解決方式是怎樣的。

    對付大門外的這群烏合之衆，甚至不需要城內計程車兵和血手刺客出手，只需要亞巴頓隨意施放一兩個荒蕪法術，就足以殺死這幫看似兇惡的暴徒。在大領主寶座上還能依稀看見大門口舉著草叉和火把的市民，克爾曼知道，只需自己一句話，亞巴頓就能用荒蕪法術將這群人化作一灘膿水。

    換做是以前在凜冬賞金團當大團長的時候，克爾曼絕對會選擇這種迅捷的方式解決手邊的問題。但克爾曼也很清楚，現在的自己身為一城之主，要考慮的事情不僅僅是眼下的問題。塵光城暴亂所引發的大革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無論是塵光城之變、第二次議會大清洗還是血手兄弟會的加入，都是他克爾曼帶來的災難。

    說來可笑，連異魔都沒能帶來的混亂，他克爾曼卻做到了。從某些方面來說，擁有複雜感情的人類是否比毫無感情思維的異魔更加邪惡呢？克爾曼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讓亞巴頓殺死門外的這些反抗暴徒，或許能夠一時解圍，但克爾曼知道這絕非長久之計。一旦自己做出更大的暴行，人民將會永遠將自己視作塵光城歷史上最大的暴君。雖然克爾曼對這些後世的謾罵並不在乎，但一想到這樣的暴行很有可能會對自己之後的統治造成困擾，克爾曼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更可笑的是，在異魔的團團包圍之中，塵光城還能堅持多少都不是個定數，而克爾曼此時心中所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大領主寶座。亞巴頓搖了搖頭，他明白克爾曼的心思。

    “看來你的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大領主。”亞巴頓對這位貪婪的大領主感到失望透頂，“對反抗者的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今天你放過了他們，反抗的火種會熊熊燃燒，越燒越旺。最後得到的結果，其實是一樣的。”

    克爾曼明白亞巴頓話語間的深意。無論怎樣，塵光城都將迎來覆滅，只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但克爾曼還不想放棄，只要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坐穩一天，他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權力。掌權的感覺讓克爾曼欲罷不能。

    “還有一種辦法，亞巴頓。”克爾曼雙手托腮，手腕撐在桌上，低語道：“我要利用你的能力，但卻不用將這群反抗者盡數屠殺。”

    亞巴頓立即心領神會，“威脅……是嗎？很聰明的做法，既能暫時擊退反抗軍，又能鞏固你的名望，不至於落下個暴君的名號。”

    正如亞巴頓所說，克爾曼認為只需要進行一些小小的殺戮，就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克爾曼始終認為，恐懼是人類最大的弱點之一。沒有人會在見識到亞巴頓·亡語的荒蕪法術之後還能保持鎮靜的。

    倒不如說，荒蕪法術所造成的創傷簡直就不像來自這個世界的能量。在第二次議會大屠殺之後，克爾曼見到了那些被亞巴頓用荒蕪法術殺死的人的殘肢，那殘酷的景象令克爾曼幾欲乾嘔。

    克爾曼擺了擺手，不願再去回想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情。“去吧，就按照我的意思去辦。別做的太過分，只要能把那群畜生給我嚇走就夠了。”

    “我明白了。”亞巴頓話音剛落便抬腿向門口走去。

    “等等。”克爾曼叫住了對方，“別傷害到我的人。”

    “沒問題。”亞巴頓停住了腳步，“還有什麼要求嗎，大領主？”

    “城外的異魔駐紮情況怎麼樣了？你的鷹犬們有沒有送來最新的訊息？”克爾曼知道城外的景象一天不如一天，倘若異魔真的將塵光城團團圍住，後果不堪設想。

    沒想到亞巴頓也只得搖頭，儘管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但克爾曼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內心中的焦慮。“直到現在，我放出去的鷹犬還沒有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很不合常理。”

    “去吧。”克爾曼低下了頭，再也不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