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城主只是有些無奈。

    早知如此，他當初將符籙交給計明時便該將位置定在城內，而不是城外荒山。

    他也不會想到，計明獲得遮陽訣來到酆都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瞧瞧他的小情人。

    “遮陽訣是整個鬼族的大事······”酆都城主仍舊憤憤不平，“他那個小情人怎麼比得上整個鬼族的自由重要？！”

    酆都城主低頭，重重敲了聽諦獸的腦袋，“當初若不是你瞧得上他，我怎麼會選這個不著調的傢伙？”

    聽諦獸吃痛之下慘叫一聲，但不敢還嘴，低頭在心裏憤憤想道：當初是你親手把符籙交給他，現在怎麼又來怪我？

    城內熙熙攘攘，繁華之處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這是鬼族的酆都城，城內面積偌大，畢竟是發展了千年的古城，這千年來接受的陰魂不知凡幾，它們都是生前執念未散，尚有心願未曾完成的善人，所以這酆都城極少會有什麼亂局。

    城外陰霾重重，死氣縈繞交織，猶如重重濃霧。

    計明和聶小倩站在城外十里坡處，這裏也算是他們認識之後的定情處。過去的幾年時間裏，聶小倩也常常站在這裏，暗自想念當初和計明經歷過的種種事情，心裏悽然。但是如今站在這裏遠眺，瞧著遠方山影疏影城影，竟覺得別有一番趣味。

    又或許是前後心情不同，聶小倩時不時瞧瞧側身看一眼身旁的計明，心頭時不時地泛起一些快樂，就像是揭開蓋子的蜜罐，時不時會有蜜糖涌上來，一直甜進喉嚨裡。

    計明心裏倒要平靜許多，只是有些淡淡的喜悅。

    他對聶小倩，多是聽她彈琴時曲調的高明而欣賞。喜歡當然是喜歡的，但和聶小倩對他的喜歡來講，不足萬一。

    “這一次來到酆都，你會待多久？”聶小倩轉過身瞧著計明。

    目光裡滿是熱烈的思念和期待。

    計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故意望著遠方，低低道了一聲，“三五天。”

    聶小倩似乎早已經知道是這個結果，只是笑了笑，道：“下次又什麼時候來？”

    計明搖了搖頭，“或許不會再來。”

    這一次，聶小倩眼睛裏希冀的光芒終於黯淡了下去。

    氣氛有些低沉，就像天邊穿梭的陰霾，又好像沉沉壓在酆都城上的陣法。

    計明忽然又笑嘻嘻道：“我不會再來，你卻可以出去看我。”

    聶小倩低著頭，心灰意冷，眼淚就留在眼眶裏，忍著不肯讓它掉下去，道：“不要再取笑我了，你明知道我身為鬼族，無法見到日光，去了外界之後不出三息便必死無疑。”

    計明帶著三分捉弄她的笑意，輕輕將她的下巴抬起來，“你可知道我這一次為什麼來酆都？”

    聶小倩只是搖頭，不肯開口，只怕一出聲就是哽咽。

    計明見了她的模樣，也不忍心再開玩笑，道：“酆都城主上一次讓我去往外界，是要我去找一部功法，若是這部功法成功找到，鬼族日後便能夠離開酆都，去往外界。彼時天地之間便不再是人妖兩族，而是人妖鬼三族並立。”

    聶小倩抬起了頭，“那你···找到了嗎？”

    計明頷首，“自然是找到了，否則我怎麼敢來酆都？”

    聶小倩驀然看向酆都，忽而跪了下去，誠心誠意地向城內三叩首，“當初我等執念未散不願進入輪迴，是城主創立酆都，給我等一個棲身之所。沒想到城主如今又一心念著城內百姓，將遮陽訣帶來，他該是我等鬼族之神。”

    計明的腦袋上有黑線，戳了戳她的腦袋，“遮陽訣是我帶回來的。”

    聶小倩只是翻了一個白眼給他，這時才明白方纔計明那番模樣是故意做給她瞧。此時她心裏雖然十分快樂，但不肯表露出來，暗自責怪計明故意作弄她。

    計明瞧出她的心思，只覺得她翻白眼的模樣有些可愛，於是寵溺地輕撫著她的腦袋，心裏一片寧靜。

    這便是極小而極大的幸福。

    兩個時辰後。

    酆都城內。

    計明將遮陽訣的玉簡交給酆都城主，“城主，幸不辱命。”

    酆都城主接過了玉簡，心頭欣喜，已自動將之前計明先去找聶小倩的賬忘了去。

    城主瞧著玉簡裡的字字句句，過了半晌才抬頭，“沒錯了，這的確是遮陽訣。”、

    方纔他在看著玉簡的同時，靈力已經依照其中的軌跡運轉了一週。

    計明心裏的忐忑也終於盡消，畢竟是答應了聶小倩，萬一最後帶來的並不是什麼遮陽訣，那就未免太讓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