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臺上聶小倩一開口，計明就完全確定，這的確是自己親手帶進這個世界的，前世周董的歌，只是唱腔和曲調上有所差別。

    這是當初若白改編過的版本。

    計明的腦子有點亂，所以看起來有點呆，落在外人的眼睛裏，就是這小子被臺上聶大家的風姿吸引了。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臺上的曲子已經到了副歌部分，聶小倩將手中的琵琶放下，讓另一人彈奏，她則起身舞動。

    翩若驚鴻，長裙曼舞，大廳裡所有人的眼睛已經直了。

    等到一曲終了，有一個男子嘖嘖讚歎，“不愧是聶大家，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依然驚為天人。”

    另一人喊道：“那是自然，聶大家在酆都城內也是最妙的人兒，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聶小倩微微欠身，表現得十分謙遜，“小倩何德何能值得大家如此讚譽，說來其實是這首曲子好罷了。”

    一句話十分真誠，其中盡是對這首詞曲作者的讚譽。

    從大廳人群中，一人笑道：“看聶大家今天氣色不錯，想來興致極好，既然如此，何不再來一首？”

    臺下一片叫好，聶小倩推諉不過，欠身道：“但有所請，敢不從爾？”

    琵琶聲再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這是水調歌頭。

    人人痴迷不定的時候，計明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這一首也是他抄來的。

    聶小倩在臺上巧笑嫣兮，聲如珠落，字字清脆，十分悅耳。她的神情沉靜，也對這首曲子十分痴迷。

    每每彈奏這首水調歌頭，聶小倩便深覺作者大才，心中讚歎。

    她喜歡的，實則是一個人在空曠處彈奏，絕不願意在這種場合下賣笑，偏偏成為陰魂之後，也會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自古以來，任何有靈智的生物，都逃脫不了情愁愛恨。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水調歌頭進行到一半，聶小倩微微抬頭，看向人群，正準備說出接下來的轉朱閣，無意中見到人群中有一個俊秀的男子正在緩緩搖頭，在一眾痴迷專注的人裡，他顯得無比突兀。

    聶小倩的心裏有些不快，自從她進入風月谷，奏樂之處無不受到讚譽，在她看來，就算無法一個人隱居深山，在這樣的地方唱曲，能夠受到其他人的認可，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收穫。

    “那個男子搖頭是什麼意思？”

    她低垂眼瞼，忍住心裏的不滿，繼續吟唱，“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臺下，計明微微搖頭，心裏有些想念前世那位空靈天后的歌聲。這首水調歌頭，說來還是那位天后唱得最好，其他人無可比擬。聶小倩的聲音偏向溫柔，也有陰魂的飄忽，卻沒有那股我欲乘風的仙氣。

    計明的心裏感慨，“可惜了。”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聶小倩的聲音停止，餘音嫋嫋，四周寂靜，眾人還沉浸在其中。

    聶小倩的心裏卻不高興。

    自剛纔注意到計明以後，她的目光便時時瞥一眼計明，卻發現他搖頭的弧度越來越大，似乎是因為自己演奏得一塌糊塗而嘆息。

    “這位公子。”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唰唰唰！聶小倩一開口，大廳裡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計明的身上。

    計明微微一怔，看向臺上，覺得有些不妙，起身道：“小倩姑娘。”

    “大膽！”

    “大膽！竟敢對聶大家不敬！”

    計明有點懵，不知道自己這一聲小倩姑娘犯了什麼錯誤。

    聶小倩的臉色也有點難看，進入風月谷的人，哪一個不是對她畢恭畢敬，開口便是聶大家，像小倩姑娘這樣的稱呼，只有身邊親近的人會直呼罷了。

    她看著計明，對這個俊秀公子哥的印象直線下降，心裏甚至在想，此人方纔的一番作態，是不是爲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畢竟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四周客人對計明口誅筆伐，都在說著計明的不是。

    計明心裏並不發怵，只是忽然間想起前世那些小鮮肉和小花們的腦.殘粉，在網上的各種罵戰和眼前何其相似。

    腦.殘粉果然惹不起。

    計明想了想，還是抬手道了個歉，“聶大家，是我唐突了。”

    聶小倩的目光和神色微微緩和，但語氣還是略有生硬，“無妨。小倩方纔唱水調歌頭時，見公子搖頭，似乎並不認同？”

    她這句話算是給計明捅了一個大大的馬蜂窩。

    “什麼！此人還敢質疑聶大家？”

    一片嘈雜聲，讓計明想起蚊子的嗡嗡。

    聶小倩再進一步，“不知道，公子有什麼高見？”

    計明的心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