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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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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天 害死你們的人

    今天的天氣,很冷,甚至可以說,冷得要人命。

    張峰走在路上,低著頭,身上僅有的棉衣並不能為他提供多少的溫暖,他只能儘快的走,他的懷裏,死死抱著的是剛從救濟站領到的糧食。很少的一份,要是擱在以前,這點東西,還不夠他一個人吃的,可現在,就這一點點的糧食,還是他費盡力氣搶來的。為此,他頭被人用棍子悶了,鮮血,還不時的流下來,好在這寒冷的天氣,凍得他的腦袋,已經不會有太多的思考,他的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將這點糧食帶回去。家裏的孩子,已經餓了三天了,在不吃點東西,會活活餓死的。

    “快了,快了。”張峰咬著牙,儘量的不讓自己打哆嗦,他怕一個控制不住,他會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他親眼看到過,一個不小心咬著自己舌頭的人,用牙將舌頭活生生咬斷,然後,嚼著舌頭,痛苦而又微笑著死去的。他不想變成那樣,至少他還有自己的孩子,還有自己的家庭,那是他活下去的動力。還有,他不想做一個餓死鬼。

    “求求你,給點糧食吧,我還年輕,我能陪你睡的,只要你讓我吃一頓飽飯,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路邊,不時的能聽到年輕女子的聲音,她們,在以前或許是學生,或許是白領,她們以前都高高在上,在以前,她們可能都不會正眼瞧張峰這種莊稼人一眼,可現在,只要有糧食,讓這些人,做什麼都可以。因為,在現在,她們只是最普通的女人。她們在那些蟲子的眼裏,只是生育工具和食物,男人至少還能去蟲子哪裏賣苦力,爭取一份微薄的食物,可大部分的女人,尤其是沒有家的女人,只能等死。

    這不是貶低什麼,只是,蟲子逼得藍星所有人逗得做出抉擇,要不,向蟲子證明自己的價值,要麼,就死。

    張峰緊了緊自己的棉衣,食物已經涼了,那些該死的蟲子,將發放食物的地方,故意設在城外空白的地方,離所有人居住的地方都很遠,而且,天殺的它們在食物中參雜了些什麼,這些食物,保質期只有短短的一個小時!超過一個小時後,這些食物,就會變成毒藥!

    這蟲子,簡直就是不讓人活!

    一個小時的保質期,發放食物的地方,距離城鎮最近,步行也得四十分鐘,蟲子當然不會讓人類還擁有代步工具,那是不允許的,一旦發現,就會被處死。所以,距離發放點最近的一拍房子,就成爲了所有人的爭奪點!每一天,爲了爭奪這可憐的只有幾十間的房子,死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了。

    可今天張峰的運氣不錯,他這種一輩子種莊稼的漢子,怎麼可能會搶的到那第一排的房子,可今天,張峰卻得到了食物,因為一個發放食物的蟲子,戲謔的將一份食物,扔了出來,正好,落到張峰手裏,這也是為什麼,張峰會挨別人一悶棍的原因。

    家就在眼前了,張峰甚至都能看到自家屋簷上嫋嫋升起的炊煙。不,那不是炊煙,因為炊煙最起碼,是鍋裡要有糧食,可孩子都已經餓了三天了,又怎麼可能會有糧食。那煙,是取暖用的,這大冷的天,凍死的人,不在少數。

    “老婆看到這些糧食一定會高興的,”伸出手,張峰看了看待在自己手上的金錶,這是他很久以前從一個富翁手裏換過來的,用一斤大米。“沒想到,我能走的這麼快啊。”時間,纔過去了三十五分鐘!拋去搶東西的五分鐘,也就是說,他比平常快樂十分鐘。

    “媽的,那些該死的蟲子,搶到了糧食,還不能當場就在那吃了,還必須回到自己家裏才能吃,著特麼,就是在逼人去死啊!”拐彎的時候,張峰的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隻蟲子跟在他的後面,這些蟲子定下的該死的規定,一條一條的,都在往死裡逼人們!

    “快了,再走兩步,就到家了。他們一定想不到,我會這麼早就回來,而且,還帶回了食物。”張峰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他甚至都能想到孩子吃上一口好好的食物的表情。

    可拐過彎的時候,張峰臉色忽然就變了,他看到了又一隻蟲子,一隻嘴裏血淋淋的蟲子。還有時不時的人類的嗚咽聲,這條巷子,這條張峰住著的巷子,有人被蟲子吃了。有些蟲子,總會偶爾來吃人,說不定是哪天,說不定會吃誰,就像是一把刀,隨時懸在人們的頭上,說不定,啥時候,被吃的,就是自己。

    張峰的目光越過蟲子,不遠處,自己年幼的兒子被人緊緊的捂著嘴退回了屋子,張峰長處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的妻兒無恙。

    蟲子高昂的頭顱,環視一週,嘎巴嘎巴嘴,就飛走了。

    張峰趕緊跑回了家,並將門關緊上鎖。那蟲子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它吃剩下的屍體。

    在屋子裏,張峰看到了自己的妻兒。

    “你看,爸爸給你到什麼回來了。”半蹲在地上,張峰的兒子,今年才五歲,每當看到自己年幼的孩子,張峰的心裏,就總不是滋味。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他已經三十五歲,也算是老來得子,當初的喜慶場面,張峰到現在還記得。可現在,五年過去了,世界,卻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張峰甚至想過很多次,自己,為什麼要將這個孩子留下來,為什麼非得要這個孩子,讓這個孩子,來這個世界,受這種苦。

    這孩子,對於張峰一家,是希望也是痛苦。

    孩子並沒有說話,只是挪開了母親捂著他的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並不新鮮的空氣。

    張峰抬起頭,看了一眼妻子。他發現,妻子頭上的白髮,越來越多了。

    “你看,是你最喜歡吃的漢堡包。”張峰故作驚喜的從懷裏拿出一個在以前,在平常不過的漢堡包,妻子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光芒,她的喉嚨,不自覺的動了動。

    孩子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從張峰的手裏,一把奪過漢堡包,大口大口的吃著。張峰半蹲在一邊,妻子站在孩子的身後,兩個人的喉嚨都在動。

    還好,孩子還算懂事,吃了一半,就將漢堡包放在張峰的手裏,跑進屋子了。

    張峰站起來,拿著剩下的半塊漢堡,笑了。有欣慰,也有無奈。

    拉著妻子坐下,張峰輕輕的抹去了妻子眼角的淚水。

    “別哭,有啥好哭的,給快吃吧,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鐘了,再不吃,就有毒了。”張峰將剩下的半塊漢堡,放在妻子的手裏。

    妻子沒有吃,只是拿著漢堡,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

    “快吃,你個老孃們,這是你漢子掙破了頭才搶來的東西,你不吃是吧,你不吃、”張峰沒有發脾氣,只是裝作發脾氣的樣子,以前,他只要一這樣,妻子就會乖乖的聽他的。可現在,他看著妻子的淚,就連裝作的樣子,都做不出來。

    張峰張開手,抱住了妻子。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這天殺的世道,還讓不讓人活。”妻子忽然間,就哭了,哭的很大聲,哭的很心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妻子只是重複的說著為什麼,她有太多的為什麼想說,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經歷了太多太多。她的母親死了,她的父親也死了,兩個花甲之年的老人,死在了那些三個眼睛的轟炸下。三天前,她的兄弟死了,被外面的那些蟲子當了點心。現在,就連她的兒子,也快要被餓死。半塊漢堡,能做什麼?能填飽一個人的肚子嗎?不能!餓了三天的人,吃這麼一點東西,只會覺得更餓!這不是施捨,這是那些該死的蟲子的陰謀!

    讓一個餓了很久的人,從新嚐到食物的香味,然後,在繼續餓著他,這個人,就會產生變態的心裏,這個人,就會一點點的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妻子已經看到過無數因此而死的人了!今天,終於輪到了他們。

    妻子狠狠地咬著張峰的胳膊,如果明天張峰找不到食物,那麼,張峰的兒子就會死。死於對事物的妄想,他還是一個孩子,能餓三天,已經是極限,如今,吃了一點不飽的食物,只會讓他的胃變的更加脆弱。

    張峰的淚,也流了下來,落在妻子的額頭上。

    “要不,這孩子,咱們,不要了。”一句話,十個字,卻彷彿用盡了張峰所有的力氣。

    這是他盼星星盼月亮要來的孩子,可現在,他想的卻是怎麼處理掉這個孩子。

    妻子沒有在說話,只是用力的咬著張峰的胳膊。

    他們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又拿什麼來養活孩子,留著他,只不過是跟著自己受苦罷了。

    時間,一份一秒的過去。

    “好了,別哭了,你看,時間都過去四十九分鐘了,你要是在哭,這食物可就吃不得了。”張峰的金錶,微微的顫動著,這是張峰定下的時間,因為四十九分鐘,他必須要回到家裏。一個小時保質期的食物,不允許他在外面,多待。四十九分鐘,已經是極限。

    “嗯。”妻子擦去眼角的淚水,不在咬著張峰,張峰的胳膊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牙痕。

    妻子看著那牙痕,笑了。“看你以後還吼不吼我,在吼我,就繼續咬你。”

    “行啦行啦,你快吃吧,記得剩下一點給我,我去個廁所。”張峰鬆開抱著妻子的雙臂,開啟房門,寒冷的風吹在他身上,打個哆嗦,張峰將門關上,跑向廁所。

    妻子擦乾淚,喉嚨滾動一下,大口的咬上了漢堡。

    從廁所回來開啟門之前,張峰還特地看了一眼時間,五十一分,“這下,可以和那些傢伙們吹牛皮了,五十一分鐘,可是神速啊。”

    進屋,將房門關嚴,抬頭,看到的卻是兒子。抱著妻子的兒子,流著淚的兒子。

    而他的妻子,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的妻子,死了。死因:中毒。張峰跪在地上,兩眼無神。

    外面的大喇叭被人敲敲,傳出了一個美麗動聽的聲音,張峰知道,那是蟲子的主子,典的聲音:爲了表示一直以來,你們不斷反抗的成果,救濟站的食物,我會減少一半,而且,食物的保質期,我會減少十分鐘。啊哦,好像是今天就已經這麼做了,抱歉了,沒有及時通知你們。那麼,有本事,你們就繼續反抗啊。記住了,害死你們的人,不是我,他的名字,叫做:班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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