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怨靈
“沒錯啊,我就是青蒙,只不過,我來到這裏,是拯救你父親的,而不是你!”
青蒙穿著趙小刀的那身衣服,衝着我不停的釋放凝視的眼神,頭髮一根根的豎起來,臉上爆出一道道青筋,像撲鼠之貓般盯著我。
頓時,我嗓子緊張得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你……你這麼盯著我看幹什麼?”
當問到這一聲的時候,青蒙也反應迅速的跟著回了句:“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為什麼會來到這地方,你是怎麼來的!”我的眼中顯露出迷茫的樣子,甚至帶了一絲懷疑,又有些猶豫。
這種感覺由內而外,逐漸蔓延至我的渾身上下。弄得模糊的腦海裏一片錯亂。
青蒙這會看起來好像也跟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要比之前年輕許多,面色也變得泛白。
“我是來拯救你父親的,在這個空間,你已經死了,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現在你的,只不過是一道穿梭的靈魂,誰都不會發現的你存在。”
青蒙好像對這事情弄得很清楚。可當我再次去詢問她的時候,她卻不願意在開口回答。
最後,青蒙只跟我道了個別,轉身就走了。走的時候輕體看似也是輕飄飄的,腳後跟子都不著地面,只有鬼走路纔會這樣。
很快,她便走得不見蹤影,殘留著一絲清香,飄散在空氣中。
此一刻間,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從我身後傳來:
“我的娃兒子啊,你死得好慘啊,這麼年輕就走了,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
這是父親的聲音,回頭後,父親就跪在墳頭前,手裏拿著紙錢,另手把二鍋頭放在了墓碑上,面色不停的在抽泣。
二鍋頭,是父親生平最喜歡喝的酒,每當一生氣,他就會買一瓶二鍋頭,放在桌面上,用花生米來下酒。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這一次,他又拿著二鍋頭,在墳頭前,邊喝著酒,邊訴苦,嘴裏念道:“娃兒啊,你死得好慘啊,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你怎麼會跳到井裏去自殺啊,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你躺在家門口,身體都已經浮腫了,肚子裡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水,脖子上都還掛了一根水草。”
“那些村子裏的人都說,小王在路過的時候剛好看見你跳到井裏去,撈起來的時候,臉都青一塊紫一塊了,我的苦命娃兒……”
看到父親整個人一下就達到了崩潰的邊緣,弄得我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父親現在根本看不見我,我就算此刻站在他的身前,他目光裡,看見的也只是一道透明的空氣體。
當在觀察到那墓碑時,那張褪色的黑白照片裡,我的容貌,好像正在微笑,照片動了起來。
照片裡那面孔就是曾經投進自盡的那個小男孩,看似七八歲左右,脖子上還繫了一條紅領巾,額頭上有一個紅點,那是胎記。
這是一種錯覺,因為在之前,我就已經眼前目睹了十八年前的我,那男孩,投井自盡。當時並不是我沒有去救他,而是已經來不及了,甚至我都觸碰不到他的身體。
像這種時空竄梭,看見曾經的你死去,那就表示的未來的你根本沒有死。但曾經的確有自殺過,可被未來的你拯救了下來。
這種迷信的說法,在村子裏就傳過一次。父親也曾經告訴過我,如果在夢裏,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了死去的你,那就意味著你已經拯救了他。
如果在另一個世界看見活著的你,有可能未來的你已經死了,只不過是一道靈魂。
一個人如果是怨氣太重而死,脖子裡都會卡著一股氣,這股氣會支撐著腦海裏的意識,讓死去的那個人回憶起曾經的往事,那就好像自己親生經歷過的一樣。
看到這個時空裡的父親,我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在小山坡上死去的那一刻,經歷的一切,都是父親經歷的一切。
因為當時死亡的時候,脖子裡就卡著一股怨氣。在村口看見的王勉,以及後來見到的曹九州,加上青蒙,還有白蓮花,這幾個人都是父親認識的,而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我在調查父親墓碑從山坡上下來的那一刻,生命就已經開始了倒計時。
直到洪水爆發的那一刻,自己便走向了地獄的道路。
但一個人死去的時候,自己根本就不會發現。有些人可能認為,人死了之後,就沒有了意識,感覺不到周邊的一切事物。
其實不是這樣的,人死了之後,你還會感覺到自己活著,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幾分幾秒死去的,你的大腦裡還有意識。
也許是親人的意識,也許是朋友的意識,當你死亡的那一瞬間,腦海裏對誰的印象最深刻,那你的回憶,就永遠停留在他的身上。
有些人死了之後,腦海裏一直在想著、回憶著,他的愛人。死亡以後,腦海裏的意識會迅速集中在愛人的身上,會經歷曾經她發生過的一切。
就比如我,當我從墳地的山頭上下來的時候,腦海裏停留著父親的回憶。
當時我騎著腳踏車,往家的方向趕,車翻入田地裏的那一瞬間,事實上自己就已經死了。但自己並沒有發現,起來的時候,只感覺到渾身輕飄飄的,沒有疼痛,還活著。
之後,腦海裏就會回憶起父親曾經的經歷。靈魂去經歷那些往事,就好像自己親生經歷的一樣。
可在我穿梭進入這個空間之前,跟小矮人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拯救過三年前死去的那個我。
拯救過來後,我慶幸的認為改變了曾經的命運,自己的靈魂也能回到未來。可當我看見十八年前投井自盡的那個男孩,才意識到,三年前那場洪水,是父親的經歷。
而我,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當時那場洪水,拯救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騎著腳踏車去小山坡上調查墓碑的那個人,也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