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緩緩歸
看著莫雨軒離去的背影,麥菲爾亦轉向光明的那條路。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被亂箭射穿的面具已經從臉邊撕裂來去,麥菲爾用手一扯,乾脆利落地把那面具撕了下來。一副俊朗清逸的面容露了出來,那眉毛比剛剛顯得更加濃密和堅挺,鼻子亦比戴上面具時更加挺立。此時整體的五官很立體,而不是像莫雨涵說的那樣“像包子”,“包子臉,包子臉”,在撕下面具的一刻,麥菲爾好像聽到莫雨涵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叫喊,很清晰,好像是從前面不遠處傳來的!
麥菲爾疑惑萬分,再仔細一聽,真的聽到聲音就是從前面傳來的。他循聲前往,越走進,發現聲音越來越大。
“大包子臉,大包子臉……”持續不斷傳來莫雨涵慵懶的聲音,這聲音不斷在迴響,聲音越發悠遠空靈。
麥菲爾停住了腳步,再側耳一聽,聲音突然停住,回聲也止息了。麥菲爾疑惑地觀察著周圍,只看到周圍的牆上畫着不少清晰秀美的壁畫,眼前真看到一位衣袖飄飛的美女,她穿著白紫色相間的薄如蟬翼的蠶絲襦裙,頭上扎著高高的飛天鬢,正輕輕的微笑,臉頰紅彤彤的。眼睛似乎正深情地看著麥菲爾。麥菲爾再往她的腳下一看,發現她沒有腳,她的下半身的一條龍的形狀。
難道這是……龍女?!
在龍女畫像的旁邊用飄逸的行書寫有好幾行字:
吾深愛的嬌妻宓兒,如今生死陌路,不知如何去尋汝。汝把心沉入這幽深的星海湖,吾以為只要見到汝之心,就好似愛妻你重回到吾之身邊。每當黃昏來臨,吾便一個人靜靜呆坐於星湖邊,直看到繁星滿天,湖面泛起汝之點點淚光,好似汝深情的目光,如秋水,如明月,如落霞。觸碰著這平靜的湖水,吾能感受到汝搏動的心跳,從湖底一層層傳出來。汝化為湖水,擁抱著整座島,讓吾安心地住在汝心裏。可從此蕭郎是路人,吾再也不能擁抱你,再也不能觸控汝之臉頰。於是,吾縱身一躍,追尋汝之心跳的來源。宓兒,宓兒,吾來尋你也!汝能聽到吾深切的呼喚嗎?
陌上花開,願與汝攜手共賞繁華,共踏落紅,一如往昔。
落款用的是楷書:痴心人蕭郎絕筆
麥菲爾看完這段文字之後,深受觸動。情不知道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能與之死,死而不能與之生,皆非情之至也。這世界果然是由愛創造出來的,就如龍女為保護心上人創造出星海湖一樣。麥菲爾又轉向對面的牆壁一看,又發現一行字,麥菲爾依字念道:
此乃迴音洞,再此可以聽到心上人聲聲的呼喚。
“怪不得我剛剛聽到雨涵的聲音!”麥菲爾驚訝地自言自語道。
麥菲爾接著往下念道:
此洞通往千迴百轉破棧道,和十生九死絕命谷,只有持有真心之人,才能安全度過。否則將葬身湖底,永世不得重見天日,更不得重生為人。願汝為痴心人,成功拿到吾妻之心。若真的拿到,懇請重回此地,把吾妻之心輕輕得貼近牆壁,好讓吾再重新感受一次愛妻的心跳。蕭郎敬上。
這個洞從何而來不得而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字和壁畫都是痴心人蕭郎畫的,他由於思念因保護自己而死去的妻子龍女,縱身一躍,沉入湖底,追尋妻子的心跳聲,最後死在這個洞裡,而他曾如此地靠近愛人的心臟,卻無法感受屬於她身上的溫度。
蕭郎還是安靜得躺在自己愛人心中睡去的,這是蕭郎最後的幸福,這是龍女能夠帶給他的最後的幸福。
“您放心,如果我真的拿到了您妻子的痴心,我一定會重回這裏,讓您再一次近距離感受屬於您愛人的心跳的。”麥菲爾鄭重恭敬地對著牆壁說道,他感到那位叫蕭郎的男子正用懇求的語氣和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他能夠想象得到蕭郎畫下心心念唸的愛人的畫像時那種悲痛的深情,他亦能夠聽得到那位男子遲疑沉重的腳步聲,因思而不得,在這個小小的洞裡徘徊彷徨,憂愁。
麥菲爾繼續往前走,前面的道路依然很明亮,周邊一切都很寂靜,甚至有些寒冷,麥菲爾不自覺地縮緊了身子。
誒,有遇見一個分叉口。麥菲爾不知道如何選擇,只能投石問路了。他輕便地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利索地丟進其中一條道路,石頭的聲音響起。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麥菲爾就走進了那條路。那條路一開始也是很窄,不過越走越寬,也越來越亮。一些不知名的昆蟲刷刷地從麥菲爾腳下走過,有的黑黑的,拖著長長的尾巴,身上有數不清的腳也在跟著蠕動。突然,一條藏青色條紋的大蛇,有手臂那麼粗,吐著長長的風信子,從旁邊的一個洞裡迅速竄出來,直直撲向麥菲爾,麥菲爾見狀,迅速甩出手裏的刀,那刀正不偏不倚地切下了大蛇的扁扁的頭顱。
那頭顱“咚”地落在了地板上,麥菲爾看了看,然後大步跨過去。他更加警惕了,在這裏,最平常的景物可能也含有致命的劇毒,他儘量走在正中間,以免碰到那些毒草和毒蟲。
“不知道莫雨涵怎麼樣了?燒有沒有退些?”麥菲爾邊走邊想道。雖然身在此地,但是麥菲爾還是嚐嚐牽掛著莫雨涵的病情。雖然這麼機關重重,但是一想到他就要拿到星海之心,莫雨涵就要醒來,麥菲爾就覺得很有力量,同時疲憊感也消除了很多。整個人又恢復到最好的狀態。或許這就是愛的力量。
愛是什麼?真心又是什麼?或許麥菲爾從來沒有想過,因為他只愛著,他正處於愛中而不自知。就像有些人從不思考生活的意義,因為他就在生活,當下的生活就是生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