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小山開始頻繁地做一個夢，夢裏無數的毒蟲在身體裡爬來爬去，它們一點點地蠶食著她的身體，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被吃成白骨，鮮紅的血染紅了這些貪婪的惡魔，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一張張鉗口向她的眼睛啄開，然後驚醒。

    藥爺爺說，她前世被人做了蠱種，萬蠱吞噬而死，死得太過慘烈，所以這一世還記得。

    每年的冬至，安小山和父親都要換上粗布衣服，給藥爺爺送一碗餃子，父親說，他欠藥爺爺一輩子的餃子。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安小山最煎熬的時候。藥伯伯是神醫，但他也煉蠱製毒，安小山每次進他的院子，都覺得隨時會有蠱蟲爬出來撕碎她。

    父親說藥爺爺有通天的本領，讓她拜師學藝，安小山罕見地絕食三天，寧死也不願意，安相知道她有心疾，就沒再逼迫。

    如今時過境遷，安小山再次站在這裏，居然覺得，比起人心詭譎，毒蛇猛獸竟算不得可怕了。

    “安兒。”老人輕輕喚著她，看著她瘦弱的身形，不由得心裏一酸。這孩子，真像她娘，容貌像就算了，可不該命也像。

    “藥爺爺，”安小山轉過身，眼神裡的堅定讓她彷彿一瞬間就長大成人了，“我要拜您為師。”

    不能再逃避了，這是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不要再退讓了，失去的還不夠多嗎？別再軟弱了，繼續做一隻無用的螻蟻，最終也只會被踩死。

    藥辭欣慰地笑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丫頭的爹孃，註定了她不是一個草包！

    “好！好！爺爺的安兒是最棒的！你們快進屋洗乾淨，爺爺去給你們準備衣裳！”

    安小山進了院子，跳下了毛驢。毛驢卻突然身形一變，變作了一隻橘色的大貓，伸了一個懶腰去廊下曬太陽了。喵了個咪的，累死本大爺了。

    安小山和夜驍羽驚得瞪大了眼睛，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貓妖？安小山從前來藥爺爺家時，曾嘗試逗弄這隻大貓，可這貓兒傲氣得很，壓根不搭理她，再煩，就撓，貓爪子又尖又利，很是嚇人，它露下爪子，安小山就害怕了，久而久之，也就不敢惹它了。反倒是另一隻狸貓要溫馴些，總是任由安小山撫摸。安小山四處看了一下，卻並未發現狸貓。

    “哈哈哈，”藥辭看著兩個小傢伙的呆相，爽朗地笑了，“這是異獸添翼，能任意變幻身形，還能嘗百草而辨其用，你把人家當貓咪，不惑可是沒少跟我告狀。”

    廊下的橘貓聽到了，又咪咪喵喵地叫起來，胖胖的一貓臉上滿是不滿。髒死了，居然還要我馱著，氣死喵了！橘貓大力地舔著毛。

    “切，小氣鬼！”安小山想起它曾經惡劣的行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了好了，兩個小髒貓，快去洗洗。”藥辭看著和貓鬥氣的安小山，心情很是愉悅。這纔是個孩子樣子嘛，整天苦大仇深的，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