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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線第四十五章 漢人祭師

    文鴛等人一同被押解至監牢,由於明日便要將他們明正典刑,牢頭並沒有將他們分開關押,四個人被關進同一間牢房。

    文鴛注意到整座監牢並不大,牢房也就寥寥十幾間,而被關押的囚犯幾乎沒有。文鴛好奇心起,問牢頭道:“這位大哥,你們這裏是監牢嗎?如果是,為何牢房內空蕩蕩的,難道鮮卑這裏的治安好到無人犯罪了嗎?”

    牢頭瞟了文鴛一眼,道:“將死者,我本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但既然你們已是將死之人,就不妨告訴你。鮮卑不是沒有罪犯,而是所有罪犯都已經充軍,只要是壯年男子,不論所犯何罪,一律充軍處理。如果是一些老弱病殘的罪犯,關押幾天也就放回去了,所以整座監牢裡幾乎沒有罪犯。”

    “啊,原來如此,多謝大哥相告。”文鴛好奇心得到滿足,於是向牢頭道謝。

    牢頭則瞪了文鴛一眼,道:“謝什麼謝,你個將死者也配與我稱兄道弟,坐回去,給我老實點!”說罷,轉身離去。

    文鴛撇撇嘴,坐到了黃玥的身邊。

    黃玥沉默不語地坐著,她低著頭,不與任何人對視,獨自黯然神傷著。

    文鴛知道黃玥對古通的死有些難過,於是安慰道:“玥兒,那古老頭對你們山越人來說不過是叛徒而已,眼下叛徒死了,你怎麼還替他難過呢?”

    黃玥擦拭眼角的淚水,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一個經常在身邊的人突然沒有了,心裏有點難過。”

    文鴛點點頭,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說實在的,古老頭這一路上與我們倒也相處得來,我們還共同合作在展藝臺表演節目,配合默契,這些事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女婉默默搖了搖頭,對兩人說道:“恕我直言,簍爺這一死是他自己主動拋棄了你們,你們不必為此太過傷懷。”

    “主動拋棄?”黃玥不太懂女婉的意思。

    女婉解釋道:“簍爺不顧我們的勸告,在明知不敵的條件下仍然與宇文迅戰鬥,如此做法豈非自尋死路。他這一死,走上了黃泉路,難道不是主動拋棄你們嗎?”

    “唔。”黃玥默然不語。

    此時,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是牢頭領著莫護跋走了過來。

    待牢門開啟後,莫護跋便將牢頭支開,自己獨自面對文鴛等人。

    莫護跋微微躬身,隨後說道:“我在此為各位同伴之死表示哀悼,請相信我,他的死是有價值的。”

    文鴛起身對莫護跋向施了一禮,問道:“閣下貴為鮮卑的大祭師,卻處處維護我們,不知究竟是何緣故。”

    莫護跋平靜地說道:“大祭師又如何,位高權重也不過是一時之榮耀,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而我的負擔最為沉重。”

    女婉仔細盯著莫護跋頭上的步搖冠,猜測道:“我想……大祭師應當是漢人吧。”

    莫護跋聽了女婉的猜測後,臉上的表情變得躊躇不安,隱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突然被公之於衆,這是他心裏最為恐懼的事。

    莫護跋很快平復心境問道:“你……為何會認為我是漢人呢?”

    女婉答道:“步搖冠源自燕代之地,以前也只有漢人穿戴,由於成品十分貴重,因此穿戴之人少之又少。鮮卑作為一個排外的民族,應當是沒什麼機會見到步搖冠的,而他們的大祭師頭上卻戴著漢人貴族才能穿戴的步搖冠,這不是很奇怪嗎?”

    莫護跋沉默半晌後便坦然接受了這一現實,道:“不錯,我的確是漢人。在我六歲那年,我的爹孃死於戰爭之中,而我獨自逃難,幸而遇到一對鮮卑夫婦將我收留,並撫養我長大。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沒有人關心我是漢人還是鮮卑人,他們只是把我當做鮮卑的孩子看待,養育著我。我以鮮卑人的身份一直混跡在此,被推崇為部落大人,最終當上了這個大祭師,受到軻比能大人的信賴,但我知道,這一切榮耀的基礎都源自‘鮮卑人’這個身份。”

    文鴛明白莫護跋的苦衷,道:“你是在害怕自己的真實身份被軻比能察覺。”

    莫護跋繼續說道:“大人對漢人的歧視越發嚴重,他在接受公孫修的《乾道無常訣》時曾經說過‘漢人只配為奴’!這番話令我徹底膽寒,我真的害怕有朝一日,我的身份會被軻比能察覺。於是從那時起,我決心擺脫軻比能,在我漢人的身份被他察覺之前徹底擺脫他。”

    公孫修說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透過傳送之法讓自己躲進深山之中,不與世人相見,也落得自由。”

    莫護跋不認同公孫修的說法,道:“我是鮮卑的大祭師,也是慕容部的大人,豈能拋棄一切,說走就走。我的目的首先便要除掉軻比能,瓦解鮮卑聯盟,如此我才能繼續統領我的部族,不受任何人的牽制和威脅。其次,我還想與魏國合作,增進鮮卑和漢人之間的交往和了解,以增加雙方的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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