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也不敢再看著兩個人一眼，我用左手握住還在發抖的右手，聽著自己如雷鳴般的心跳聲，就要站不住，特別噁心，想吐。

    慢慢地蹲坐在地，我拼命告訴自己：玲兒，冷靜冷靜，你得趕緊回去，時間快到了，還有人等著你呢，趕緊回去，腿還是邁不動；玲兒，白川還在救你，你不能放棄啊；還有靜香，你讓靜香的犧牲功虧一簣嗎？一遍遍得跟自己做著心理預設，在股地上慢慢挪動麻木的雙腿，卻愈發絕望。聽到外面的人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從心底裏迸發出一股力量：我不能放棄，我還要繼續走下去。

    時間來不及，使出全身力氣，躍起身子，穿過窗子，落到地上。這時候纔有了真實感，就聽到門那邊有人大喊大叫，再也管不得，開始狂奔，沿路人比較少，一會就跑到了百花樓的前樓。

    順了口氣，後院呼叫的聲音還沒到前樓。我停下狂奔，開始快走，有人過來跟我說話，我聽不大清楚，只是板着臉，裝作很生氣的樣子，用扇子把礙事的人撥開。一路走一路撥開前面擋著的人。

    終於走出了門口，我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一直走一直走，撞到了好幾個人，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不到他們的動作。就朝著陳瑞原來帶我來的地方，心越跳越快，腿痠脹的難受，忽然，一隻手把我攔住，我嚇了一跳，是有人發現我了嗎？就要拿手中的扇子拍向那隻手，另一隻手按住我的扇子，我惶恐起來，難道被抓住了嗎？從喉嚨裡發出嗚嗚嘶啞的聲音，左手使不上勁，用右手就要用盡全力掰開那隻手，那人似乎說著：“玲兒，是我。我是子恆！”

    聽著那人的聲音，眼前漸漸清晰起來，是陳瑞的臉，我看著他，腿頓時軟了下來，從喉嚨裡發出聲音：“子恆，我完成任務了，我把刀插進他的胸口了，他應該死了！”

    陳瑞不斷點頭，託著我往癱軟的身子，說：“我都知道了，玲兒，來擦擦汗，你臉上都是汗。”說著遞給我一枚手帕。我接過來，胡亂往臉上擦，才發現自己身上也全是汗，跟水洗了似的。

    陳瑞說：“玲兒，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回去吧。你能行嗎？”

    我撥開他的手，直起身子，將手帕塞進懷裏，說：“可以的。”

    說著，陳瑞就呆著我，用土遁之法，瞬間回到了陳府。

    站在陳府的一個側院裏，我身上的汗意慢慢消退，腿沒有那麼抖了，心跳也沒有那麼厲害了。對著陳瑞說道：“子恆，我今天做到了。”

    陳瑞微微一笑：“殺人的感覺怎麼樣？”

    “如果不是爲了修行，我絕不會殺人，但是沒有如果，只是我想，經過這次，我會更加從容，只是，我想，如果沒有萬一，不會輕易殺人，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啊，無緣無故，丟掉性命！”我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恩，玲兒，你第一次做暗殺任務，已經很好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緣由，玲兒，你知道這個個叫王生的，為什麼他必須死嗎？”陳瑞問我。

    “為什麼？”我不解，要死還需要理由嗎？不就是一個任務嗎？

    “因為他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身為魔界大臣家的謀士，就需要絕對的忠誠。他平時做的很好，即使爲了錢、爲了地位，也守口如瓶，不受敵對勢力的滲透。卻輸在了一個情字上，對方找到了他的青梅竹馬，引誘他上岸，得到了主子的資訊，致使己方打敗，甚至死了很多人。他是對自己的愛人很好，人也不錯，卻冤有頭債有主，沒有無緣無故的暗殺，也沒有無緣無故地死。玲兒，你懂嗎？你殺的這個是不是無辜的。”陳瑞說。

    “原來是這樣，我當時還差點下不去手，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我不會那麼糾結。”我自嘲。

    “玲兒，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要確保的是自己的安全，如果自己的安全受到侵犯，那麼你需要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不能糾結這個人該不該殺，會不會對我造成威脅。因為決鬥可能只是在一瞬間，如果失了先機，死的那個人就是你。魔劍派的比試同樣也是如此。”

    聽到陳瑞的這番話，我如醍醐灌頂，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修行之路，七情六慾先放一邊，唯有天道、修行之道是永遠的遵循。

    “我明白了，子恆。不過我想等我掌握了力量，我會根據自己的心走的。”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陳瑞看著我，並沒有說話。直到後來，我才明白，說的這句話是多麼的打臉。等一個人活得了力量的時候，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獨斷專心，甚至傷害別人。

    出去了也快一個時辰了。陳瑞帶我從後門進了蘭靜香的房間，蘭靜香已經醒了。看到我回來，說：“玲兒，你成功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事實上，聽到這句話，我覺得很大地撫慰了我的心靈，我現在還做不到隨意殺人，剛纔的那一段我做了，但是心裏所承受的壓力和磨難卻是短時間難以消除的。

    “恩，不過我完成任務了，而且也安全回來了。”我裝作沒有什麼在意地說。

    蘭靜香趴在床上，回頭看著我：“玲兒，我還不知道你，當時害不害怕？”

    “恩……”強迫自己不去想當時血腥的畫面，對靜香說：“不過幸不辱命，我做到了，靜香，我想以後也會這樣吧。不會那麼慌張。”

    “玲兒，如果實在害怕的話，就想想，如果失敗了，躺在地上的會是自己，就不會害怕了，見的血多了，殺的人多了，心就越來越硬了，麻木了……”她握著我的手，給了厲害。

    “恩，是啊，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我說。

    “玲兒，你還有很多的事要做呢，要修煉，要離開魔界，要去找你的情郎，可不許再這麼傷春悲秋的，拿得起才能放得下嘛。”靜香換了個歡快的語氣。

    是啊，怎麼跟個嬌弱小姐似的，扭扭捏捏的，太不像話了，我在心裏也這麼說自己。

    給自己打好氣，看著蘭靜香，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兩個女孩子相視而笑，這是心靈的相通。

    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弄好髮型，就走了出來。

    大廳裡，阿武還在坐著，似乎從一開始到現在沒怎麼換過姿勢，看到我從蘭靜香臥室出來，他連忙站起來。

    我跟他說：“咱們走吧！”他也毫無疑問地跟著我出來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今天很好，我殺了一個人，一個死有餘辜的人，沒有被發現，也沒有被阿武懷疑，在靜香的勸慰下，心情好多了，不再陷入殺人的茫然無措中。一切都很順利，也很完美，但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天真無邪的玲兒了，我是一個致力於提升力量的女修士，秦都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