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另一個戰場上的較量(上)
雖然經歷了這番打擊,但我們的敵人似乎並沒有受到動搖,他們的陣型依然很穩固。而且,由於對方的人數優勢,那三四百騎的損失也並沒有讓敵我之間的形勢發生根本的扭轉。
但不管怎麼說,我方計程車氣確實是大振了。不少騎士已經開始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克里斯汀了。她的頭也高高地仰著,似乎正在心安理得的接受眾人的膜拜...只是她實在仰的太高了,也不知道她的脖子難不難受。如果不牢牢抓住韁繩的話,我都擔心她會就這樣摔下去...
眼見她只顧著抬頭看天氣,雅美很無奈地越俎代庖,下令騎射大隊的射手們去把剛纔射出去的箭給撿回來。
然而,直到那些射手回來,對方依然沒有趁這個空隙發起攻擊。
“還是就這樣等著嗎?我估計他們這一整天都不會再衝過來了。”雅美把她的長槍往身邊的草地上一插,又開始詢問了,“要不,我們來個反客為主,向前推進一點?”
“......”
“你怎麼不說話?”
“你是什麼時候連反客為主這個詞都學會了的?”
“嘿...你以為你不教,我就沒地方學嗎?”她說話的口氣非常得意,我甚至能想到她正在搖頭晃腦的模樣,“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
“......”
“又發呆了?”
“你知道什麼叫打草驚蛇嗎?”
“疑以叩實,察而後動。復者,陰之媒也。”
“...李代桃僵呢?”
“勢必有損,損陰以益陽。”
“...假痴不癲!”
“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靜不露機,雲雷屯也。”
“......”
“喂!繼續啊。還有什麼?”
“沒...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了呢?你才說了三個,加上我說的一個,還剩下三十二個呢。”
“真的...沒有了...”
背上傳來一陣不安分的震動,顯然,她正笑的花枝亂顫...
“你不是說,你喜歡衝鋒,不喜歡謀劃嗎?”我忍不住問道。
“是啊,本來是這樣的,可是我也很喜歡看某人尷尬的樣子啊。”
“就爲了這個?”
“當然也不止,瑪姬團長說,小乖教了我們很多東西,但看他成天得意的樣子,一定還有很多保留。所以我們也得自己努力...哼!現在看你的模樣,看來她還真沒說錯。”
“我什麼時候保留了...”我叫起冤來。
“那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聽你說起過三十六計呢?”
事實上,我從未把什麼三十六計當做指揮教材,在我看來,三十六計只是古人對軍事計謀的一個很不完善的總結,如果把其奉為寶典,那麼眼界反而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但是這一時半會兒的哪裏跟她解釋的清楚?況且,現在的姿勢也不方便和她正常的交流。這種跪爬的姿勢只是一個臨時用於減少體力消耗的辦法,當時的會議室裏全是騎士,基本上都認為這方法不錯,沒什麼人去考慮其他的想法。而一旦自己真的擺出了這樣的姿勢,想要和騎在背上的人進行交流,就會發現這個姿勢是多麼的屈辱。於是,我只能選擇沉默。
不過,雅美似乎並不想就這麼簡單的放過我。
“又不說話啦?你現在很喜歡用沉默來對抗我嗎?”
“......”
“嗯,那我就來猜猜看,你現在在想什麼呢?以往的你雖然被我騎在下面,但總是在心裏想著,你是因為愛才自願這樣的,並不是你的主人比你有多少高明。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發現,這個主人居然在某些你自傲的方面讓你吃驚了。於是,你一下子就慌了,自信心也開始崩潰了...”
戰場上並不是一個適合做心理指導的好去處,但雅美的這番話還真的讓我有點慌,至少,她有一半都說到我心裏去了。
但我嘴上可不想服輸,“我...哪裏慌了?有什麼可慌的?”
“我還沒說完呢?想想看,你本來引以為傲的優點和長處,突然間全都沒了。這可如何是好啊?一個人的生存就在於怎麼體現他的價值,可現在,你的價值沒了,怎麼辦呢?”
我接不上她的話了,倒不是我不會回答,而是感到很奇怪。先不說她的話有沒有道理,她今天所說的這些話,前後邏輯順暢,因果明白,根本就不像是隨口說的,倒像是蓄謀已久,準備充分的。
嗯,此中必有問題!剛想到這裏,我便聽到了一個很細微的聲音...像是翻動紙張的聲音。
我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嗯,我得配合她一下,當即回道:“誰說我沒有價值了?”
“嗯?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價值?”
“我的價值不就是讓你坐的舒舒服服的嗎?”
“嗯?噗...”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厚臉皮,她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噴了出來。
趁著她全身放鬆的那一瞬間,我的兩隻胳膊突然很小幅度,但卻很快地向下彎曲了一下。
“呀!”雅美大吃一驚,身體向前傾倒,接著,兩隻手下意識地撐在了我的肩頭。
果然,她的右手上還捏著一張紙!我一側頭,迅速地咬住了那張紙,微微一使勁,便從她的手中奪了過來。
我得宣告一下,我是和雅美有著深厚感情做為基礎的,纔敢這麼放肆。再者而言,長久鍛煉出來的鋼筋鐵骨銅皮也讓我有信心在她的第一階段戰略核打擊後存活下來。一般情況下,還是不要學我這種作死的行徑。
況且,我所做的,應該正是她希望的。
我一鬆嘴,那張紙落在了我的面前,拿眼一瞄,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小字,好像除了雅美剛纔說的那些,還有幾首詩歌,以及那些三十六計的解釋...只是,那些話不像是說教的,倒像是對某人的告白。只是被雅美改了一些用詞和人稱。
“你...你...”背上傳來了雅美氣呼呼的聲音,“你居然敢跟我玩這手!”沒聽到她冷冰冰的聲音,那基本上可以放心了,最多也就是常規打擊了。
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步動作前,我先開口道:“這肯定不是你寫的!”
“嗯?你怎麼知道?”
“你的字我看過,比這個...”
“比這個怎樣!?”
“比這個要漂亮多了...”我也不算是拍馬屁,雅美的漢字雖然不算太好看,但總是比大多數西方人要好的多,也要清秀的多。而這張紙上的字,比劃就很彆扭了。
“少來這套。”聽得出,她多少還是有點喜歡我的恭維,“你現在真的是無法無天了,居然敢顛我了!”
我儘量把話題從‘顛’這個動作上引開,“這些東西到底是誰寫的?”
“鼻涕蟲啊...”
“鼻涕蟲?誰啊?”
“你是不是除了我們,就不認識別人了?那個柯利弗,我們同一屆的同班同學啊!”
說真的,除了我的室友們和那些團長們,我認識的人還真的不多。不過聽她這麼一提,對這個柯利弗,我卻是有點印象的。
就像很久以前,很多國人對於強加在他們頭上的外語學習深惡痛絕一樣,現在很多西方人也對漢語推廣的環境感到反感。然而兩者間不同的是,當年國人學習外語是因為國力太差,不能不加大引進力度,以至於被迫犧牲了許多年輕學子的精力。而現在的西方人學習漢語,卻是因為他們本民族的語言實在混不下去了。就拿英語而言,常規詞彙已經多達三萬,而漢語,你只要能認識那些常用字就吃喝不盡了。
柯利弗卻是一個例外,因為這個常常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男生雖然對漢語說寫的瞭解也很有限,卻極度着迷於很多古代漢語文言文,還有詩詞。正因為這樣,我剛進學院,還沒和雅美混在一起之前,他是找我詢問事情最多的一個。
可惜的是,本人的文言文也不怎麼樣,能夠提供給他的幫助也很有限。不過因為這個契機,我們也還算是比較熟悉的朋友了。他曾經對我說過,他很想做一個古典的吟遊詩人,不過吟唱的是那些中國的詩詞。
只是,這個傢伙有個非常大的毛病。那就是太愛哭了。如果是因為一些比較極端的事情,傷心流淚,那也是人之常情。但他不一樣,他的淚腺發育的有些過於密集。他曾經因為去學院餐廳,服務員少給他打了半勺土豆泥而氣哭。也因為去浴室,看見一隻耗子而被嚇哭。至於平時有點什麼磕磕撞撞,更是哭得稀里嘩啦,一塌糊塗。
不是沒有人取笑過他,但他振振有詞,“吟遊詩人本來就應該情感豐富。”
最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就是這麼一個看似軟弱的傢伙。聽說他後來卻居然成了騎士!別以為有什麼黑幕,據說當時有個倒黴的傢伙,認為他好欺負,就向他丟了襪子。可正式決鬥那天,卻因為重感冒,反而被他給捅下了坐騎。
只是,後面的這一切,都是聽別人說的,因為在那之前,我已經做了雅美的裙下之臣,鮮有機會再和他聯絡了。至於他是什麼時候得到‘鼻涕蟲’這個綽號的,就更不知道了。當然,就我個人看來,他這個綽號可謂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