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一次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我真的很對不起您...您放心吧，如果您真的站不起來了，我願意為您推一輩子的輪椅...”安德烈情真意切地在我床邊道，“啊...對了！我再也不敢和您比什麼了。我都聽說了，那一路上，您還馱了不少人，甚至還打了架...您的體力是我望塵莫及的...我相信，即使您坐著輪椅，也能夠所向披靡的...”

    很難得他還用了幾個成語...然而，除了讓我更加悲傷，他的話無法對我起到任何的鼓勵作用！

    沙希也是一臉愧疚地看著我，大概是因為那場走廊裏的戰鬥讓她也心生愧意，覺得多多少少該負點責任的。只是她要比安德烈懂得一些收斂和語言藝術，所以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儘量幫著做點事，比如打開啟水什麼的。

    蕾娜院長在我面前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她沉默寡言...甚至是一聲不吭。我猜她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場事故的主要原因確實是因為體育館的負責人去伺候她，以及她帶去的那個貴婦團隊了。當然，原因雖然如此，但實在怪不得她。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在騎士學院裏的體育館存在感太低，以至於沒有投入足夠的資金去維持管理人員的數量。

    除了她們之外，所有來看護我的人都對我的遭遇感到萬分的遺憾和悲憫...除了雅美和雪妍。

    她們倆跟沒事人似的，雖然一直守著我，但也一直是有說有笑，有打有鬧...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當然明白她們的意思：這兩個妞已經做好了要養我一輩子的準備了。

    但我豈能真的就這樣坐一輩子？她們越是如此，我越是難以高興得起來。

    我每天都開始用心的調息運氣，去感應腿上的穴道...這樣不停地用內息去衝撞那些穴道，也就相當於在不停地活躍我的經脈。也許能加速我控制神經的恢復...也許而已，我自己並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所以，那個醫生每天來我病床時，我都會注意他的眼神。可惜的是，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有任何的變化...

    我終於忍不住在某一天清晨，對他發出了詢問：“醫生，我的腿，到底有沒有好轉的跡象？”

    “如果有的話，第一個察覺的人應該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我更加抑鬱了。

    不管怎麼說，我現在的問題只是站不起來，而不像之前那樣昏睡了好幾天，所以在其他人眼裏，至少我的狀況是在不斷地好轉著。所以呢，第一批陪著我來的人，有一些陸陸續續返回了學院去繼續他們的修行，而學院那邊，也不斷有人過來看我...這一回真是個大事件，已經震動了騎士聯盟。儘管聯盟的本質並不是像他們打出的廣告那樣，那麼純潔善良，但對於這樣捨己救人的行為，他們要是不加以表揚和讚譽，就太說不過去了。除了安排一些聯盟的負責人來看望我之外，希歐多爾全體師生都享有一次免費乘機前往的黎波里醫院探視我的優惠機會。

    我依然不是很高興，因為事件的中心是我啊，可是聯盟給了探視我的人很多優惠，為什麼不見有給我的優惠呢？

    很快地，這種情緒便形於言表了...沒多久就讓他們給發覺了。

    大家都想讓我開心起來，於是開始向我講述許多的新鮮事兒。比如我的那位好兄弟馬丁，據說他又升職了。不過從他嘴裏講出的更加開心的事，則是薩莉答應了他的求婚！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雪妍以前說過的，薩莉有心上人一件事，實屬烏龍。所料不錯的話，她其實也一直就對這位追求者有好感。

    “你知道嗎？蕾娜院長已經答應了我的特殊入學請求，所以...我們現在是同學了。”他比劃著道。

    經過他更深層次的解釋，我才明白過來，所謂的特殊入學請求...講白了，就是個函授班！無需到希歐多爾來上課，但是等到學期結束，還是要去參加結業考試，同時獲得希歐多爾的畢業證明。我想，以薩莉的女騎士實力，要讓馬丁透過結業考試，實在沒什麼難度。

    我由衷地為這位朋友感到高興...但這高興也並沒有維持多久。

    沒多長時間，克萊爾也來看我了...她沒有在第一批裡來，是因為當時她忙著去處理另一件也非常重要的事了...那位曾經被她當做斷線木偶塞進行李箱的阿諾德出院了。我得說，這確實是一個奇蹟，尋常人受了那樣的傷，沒有個一年半載是別想有什麼好轉的，但是這位阿諾德似乎天生就具有極強的肌肉組織恢復能力，所以...

    所以，當他像個正常人一樣，任由克萊爾挽著他的胳膊出現在我面前時，也讓我嚇了一大跳。

    我不太清楚他們倆現在是什麼關係了，但是...好像之前的那一切血腥事件都沒發生過似的。

    “請原諒我，當初沒能保護好你...”我誠懇地道著歉。

    “不，我得謝謝你...”他也很誠懇，還拍了拍正纏在他胳膊上的那隻小手，“你把她救出來了，不是嗎？現在，我還欠您一份報酬呢。”

    “報酬？”

    “是啊，當初是我去向您委託的，當然應該付您一份報酬...”

    雖然已經暫時沒有了腿腳的知覺，但我還擁有那顆貪婪的心，一時間竟也好奇起這位年輕人打算拿出多少數額的一筆錢來了...

    可是他卻拖來了一個挺大的合金箱子，“我聽克萊爾說，您現在的腿部控制神經暫時麻痺了，所以馬上就想到了這個...”

    “這是...”

    “您忘了嗎？我可是做生物研究的，具體來說，是仿生學，這是一副單純依靠腦電波訊號就可以控制的外骨骼機械腿，雖然還是個試驗品...正好，明遠先生，您願意做我的試驗物件嗎？”

    我開啟了箱子，看著那雙機械腿，嚥了口口水...這不是貪婪的吞嚥，而是不怎麼放心的表現，“這...這...”

    “您千萬不要因為聽說它是試驗品就感到害怕...它其實已經是相當成熟的科技了。”在他盛意拳拳的勸說下，我還是點了點頭，讓他和克萊爾為我安裝了這雙機械腿...

    “實際上，這是一副多功能機械腿，對於正常人來說，它是一個自帶動力的外骨骼裝置，不但能夠增加人的負重能力，還相當於擁有了強大的速度和耐力，這一點和軍方版本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我們增加了腦電波訊號控制裝置，讓它可以服務於殘疾人...”

    ‘殘疾人’這個字眼明顯地讓我身形有些許的晃動...

    “一旦掌握熟練了，那麼即使真的是個殘疾人...”這傢伙當然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也能跑的比正常人更遠更快。”

    這確實是個了不起的科技，但也確實是個不容易掌握的科技...因為單純依靠腦電波來控制，也就是說，依靠‘想’來操控，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人體的任何一個簡單動作，實際上都是以腦電波為載體，在中樞神經與感應神經之間進行物質交換的結果。打個比方，我們要拿起一杯水，實際上要經歷許多個複雜的步驟：先由大腦控制手伸出去，張開手掌握住水杯，然後開始用力，在用力的過程中，手不斷地反射訊號給大腦，提示需要多少的力量才能剛好端起水杯又不至於速度過快以打翻杯中的水，大腦則不斷下達各層肌肉組織命令，向手部肌肉提供足夠的能量，在水杯端起後，還要進行同樣的步驟，以保證那杯水被端在空中，並向自己的嘴靠攏...

    而這雙機械腿，雖然能夠接受腦電波的訊號，卻沒有辦法向大腦反射它所接觸到的環境和感應...

    我第一次測試，就重重地摔了一跤！因為我沒想到我纔剛一想到‘前進’，那玩意兒就真的前進了！

    雅美和雪妍在一旁抱著胳膊看我測試...實際上是看我出各種洋相。

    “親愛的，別灰心，再來...哎喲！怎麼摔得比剛纔還慘？唉...這雙腿好像還沒有你本人聽話呢！”其實她說錯了，這雙腿的毛病在於：它實在是太聽話了！

    僅僅一上午下來，我就感覺吃不消了，“阿諾德，我真的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要是再嘗試下去，我擔心我就真的再也出不了院了...”

    阿諾德蹲在我面前...是蹲在裝在我身上的這雙機械腿面前，一邊看著一邊沉思一邊自言自語，“可是之前的試驗不是這樣的啊...”

    “啊！對了...我正想問問，之前有人試驗過這玩意兒嗎？”

    “呃...有的！”

    “成功嗎？”

    “當然...還算成功！”

    “那他真是個天才！”

    “事實上...那是一隻寵物豬，因為車禍事故失去了一條腿，所以我們給它裝上了一條...嗯，這麼看起來，它是因為有其它三條腿的配合才...明遠先生，您...”

    “哈哈哈！”一旁的雅美和雪妍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連一向沒有笑容的克萊爾也忍俊不禁。

    我沒好氣地道：“我現在是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你就算是想給我截掉一條也沒用...”

    “我不是那個意思...”阿諾德解釋道：“我是說...您如果願意用雙手來配合的話...”

    “你的意思，是讓我爬著走？”我惱羞成怒地問道。

    “明遠先生，您先彆着急！”他趕緊繼續解釋道：“雖然那樣看上去很不雅，但確實是個相當不錯的行進方式...我可以給您的雙手也裝上機械臂，讓您的雙手來主導前進，我敢保證，那絕對比電動輪椅什麼的強多了，您知道的，輪椅可是上不了樓梯的...”

    我想，這位阿諾德不是腦子壞了才向我提出這樣的建議的，而是他真的很想給我介紹一種由科技帶來的行進方式，以解決我現在不能行動的遺憾...這麼迫切的願望以至於他忽略掉了很多其他的要素，比如尊嚴什麼的。

    “事實上...明遠先生，我已經打定主意，也要進希歐多爾了。”他低聲對我道：“我愛克萊爾，可是她必須有個坐騎搭檔不是嗎？我可不想讓別人來充當這個角色...”

    “你？”我疑惑地問道。這瘦胳膊瘦腿的，能馱得動人？

    他拍了拍自己的那條腿，“你一定對我那麼快就能恢復感到驚奇吧？其實，我已經給自己換了一雙腿了！現在的我...恐怕不會比那些久經鍛鍊的人慢多少哦！而且我還比他們跑的更久！您還猶豫什麼呢？”

    廢話！我當然要猶豫！機械化和高科技的結合固然讓人心醉，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憑藉着自己的雙腿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