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希歐多爾競技場的那個夜晚，因為受到蕾娜責怪而意亂神迷的薇薇爾跑到了競技場，在那裏等她的正是河野陽樹和克萊爾兩個人。

    按照克萊爾的說法，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把薇薇爾帶走，沒想到事到臨頭，薇薇爾卻拒絕跟她們走。於是，兩個人一起出手了...薇薇爾當然招架不住。

    還好，當時剛好有人開啟了競技場的大門，驚走了他們，否則...

    我聽到這裏的時候，有些遲疑。因為我清楚地記得，蕾娜曾經說過，他們是第二天才發現薇薇爾倒在競技場裡不省人事的。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爲了那個至今看不到臉的女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也越來越輕車熟路。

    終於有那麼一天，她在電話裡向那個女人提出，她有些累了。三年來，她已經為那個女人做了上百件事。其中很多事並不僅僅是依靠武力，還要依靠...她的身體。

    對方沒有迴應，只是報了一個地址...阿諾德的地址，於是，克萊爾屈服了。

    這一次，她又接到了新的任務，要從我身邊取走救贖之槍。由於她已經是尼伯龍根學院的一年級生了，爲了想一個合理的離校理由，她很順利地拉攏了那所學院的學員老大博斯韋爾。並以此為掩護，踏上了尋找我的旅程。

    在克萊爾看來，阿諾德是她在這種混亂的生活中，唯一能夠找到的溫暖燭光。雖然她不得不在阿諾德找上門去的時候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來擺出拒絕的面孔，但她還是刻意地讓對方察覺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她認為，這是等她完成任務後回來彌補關係的一個契機。

    但是等到阿諾德找到我的時候，事情就不一樣了...

    克萊爾的行事方法的確是異於常人的，當我們假裝做出要再次接觸阿諾德，實際上卻是去掏了她的窩時，她已經再一次敲開了阿諾德的房門。除了避免讓阿諾德再次暴露她的資訊之外，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徹底地讓這個已經對她起疑的男人永遠都離不開她。

    在給阿諾德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劑後，她做出了聳人聽聞的事，運用她在訓練時所瞭解的人體醫學知識，做了一次切除肌腱手術...

    “你真是...”阿依莎的臉看起來像是剛剛吞下了一團雞毛似的難受，“哦！難以想象...”

    我蹲了下去，輕嘆一聲道：“你這樣做，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嗎？”

    “喂！”阿依莎嚷道：“只是自私？殘忍的問題你打算忽略掉？”

    我抬頭對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才又轉頭對克萊爾道：“你覺得呢？”

    她很平靜，沒有羞愧，沒有驚慌，更沒有難受，她只是保持著那份平靜地對我說道：“我的世界裏只剩下他了，如果他離開我，我也沒什麼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用這種方式留住他？”我指了指身後的行李箱。梅森和安迪現在都不敢動，只能開著箱子等救護車。因為箱子裡的阿諾德看上去太糟糕，全身到處都纏著輸液管，他們深怕動一下都會危及他的生命。

    “你有更好的方式嗎？”她問道。

    我看著她那雙眼睛，很難回答她。這個美麗動人的小女孩其實本來應該過上另一種生活的，僅僅是她的這份美麗就足以讓她的世界花天錦地，熱鬧非凡了，可誰又知道她的內心一直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呢？

    “但你確定他也願意接受這種方式嗎？”我又問道。

    “不需要他願意，他很愛我，一定能接受！”她極為蠻橫地回道。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為什麼會那麼沒有信心？想要逃跑？”

    “逃跑？”

    “難道不是嗎？”我很確定地道。從她拉著阿諾德到這裏來的舉動，我就已經做出了判斷，她已經放棄了她的任務，想要快點離開這裏...不，應該是想要快點離開她那個老師的控制範圍。

    “那是因為我覺得要想從你身邊拿走什麼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倒是很老實地回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下午你們演戲給我看，其實已經在懷疑我了！而且...”她抬起眼瞄了我一下，“你對我的反應也和正常男人不一樣！我沒辦法再做什麼了。”

    “嗯？那正常男人應該是怎麼樣的？”我突然忍不住笑著問道。

    可是她卻沒有回答...她已經回答了，用她那美麗但卻透露著狠毒的眼睛回答了。我可以想象得到，她在那些‘任務’裡經歷了多少令人髮指的噁心事，只是我也沒什麼膽量去想。

    “我知道你在忌憚什麼，”我突然腦子一熱，“我還是那句話，跟我走吧，相信我，我能保護你們。”

    “你？在希歐多爾嗎？”她笑了起來，“他們保護那個薇薇爾了嗎？”

    “我說的不是希歐多爾，而是我！”

    她繼續嘲笑道：“你也太天真了，居然想要保護我？你知道我殺過多少人嗎？你知道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正義和善良堆在一起，也不可能贖清我的罪嗎？如果你不肯把他還給我，還是把我送進停屍房吧...因為這和把我送進警察局沒區別。”

    “我不知道有什麼贖不清的罪，只知道事在人為。”

    她又笑了，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嘲笑，而是一種無奈的苦笑，甚至是一種絕望的慘笑，“謝謝你的好意了，但是，天底下根本就沒有人對抗得了我的老師...”

    “現在不就有一個嗎？”我把大拇指往自己身上一比，“既然你連逃跑也沒什麼信心，不如留下來看看情況。我敢說，你那個白痴老師要是真那麼厲害，就不用找你們幹這麼多偷雞摸狗的事了！我會讓你看到我是怎麼揍她的。”

    ......

    “居然把這麼危險的女人帶回來！你是不是瘋了？”一回到酒店，奧莉薇亞就指著我的鼻子一頓臭罵，“你的腦子被駱駝踢了嗎？”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這位師姐給了我一種十分親密的感覺，我一直不太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現在明白了，她很像我媽。

    不過她罵得確實有理，因為我認為，雖然克萊爾願意跟我們走，但對於我這個男性還是有點不太信任的。所以我安排她住進了奧莉薇亞和阿依莎的房間。

    “因為...我覺得，她以前過的很孤僻，現在應該多需要一些溫暖...”我解釋道。

    “廢話！”師姐大罵道：“又不是你和她住！你給我搞清楚，這是個殺手耶！憑什麼讓我來給她溫暖？”

    “不是還有阿依莎嗎？”

    “你不提這個千金小姐也就算了，提到她我就已經是一肚子的氣了！你不知道我們之前還打過架的嗎？”

    “師姐！”我不容她繼續說下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一直由衷地認為，您是一位胸懷坦蕩，熱情四溢的偉大女性，請不要告訴我，我錯了...”

    “你...”她終於拿我也沒辦法了。

    至於阿諾德，我們把他秘密地送進了一家醫院...是真的很秘密，因為馬丁回來了，所以整個過程都是他安排的。

    我把有人私下裏出售地下競技場的決鬥影片資料這件事告訴了馬丁，讓他很快就興奮起來了。雖然這裏不屬於聯盟管轄的範圍，但這件事能夠讓他找到一個相當不錯的藉口，以調查的名義給自己放假。

    我不能不說，這位好朋友雖然很夠義氣，但是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不少官僚習氣。

    只是，我卻沒辦法回答他，薩莉去哪兒了。

    ......

    幾天以後，黛西回到了利雅得。

    黛西的要求顯然要比之前希歐多爾錄取雪妍的條件嚴格得多，對於只有五十級身價的熊貓大俠，她板起臉來就是一頓訓斥！

    見鬼，她根本沒有教給我任何招式，就這麼訓我，也太...

    一個沒忍住，我亮出了已經高達七十五級的‘一點紅’的招牌，她總算是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好了，我們得計算一下我們之間的債務問題了。”商人就是商人，三句不離本行！“由於你新開的決鬥賬戶並沒有通告我，卻又使用了我給你們安排的休息室，這筆費用...”

    我醒悟了過來，雅美來的時候就跟我說過，黛西雖然全世界到處忙，但是對這裏的情況其實一直是洞若觀火的。她怎麼會不知道我的第二個決鬥名號和賬戶？見鬼，這分明就是要在我身上敲出油水來嘛！我又上當了！

    我正打算據理力爭，她卻突然道：“你得感恩知道嗎？你以為我貪你那幾個錢嗎？我是在教你怎麼理財！你還真是會給我惹麻煩！”

    我突然明白了過來，其實，她還真的是一直在幫著我。自從來到利雅得之後，我們遭遇了大大小小的麻煩，可是每一件麻煩都處理得相當快，相當成功。這絕對不只是運氣使然。黛西在這裏留下了大把的人力物力，所以我們在調查真相的時候才能順風順水...而且，她其實一直在教我，用這個地下競技場裡無數騎士的無數招數，指點著我的進步。

    想到這裏，我向著她鞠了個躬，“謝謝你，黛西老師。”

    “老師？你還不如直接叫師傅呢。”她說道。

    “啊？可以嗎？”

    “說真的，我還真希望你在你那一堆師傅的名單上添上我的名字呢，雅美可都還沒得到這樣的優待哦。”

    我恭恭敬敬地準備給她行個大禮，心裏卻想到，雅美還真得不到這待遇，她也是我師傅，和你平輩呢。

    可黛西卻接著說道：“可惜，不行啊...”

    “為什麼？”

    “唉...因為你已經找到了一個連我都要叫他師傅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