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攤牌(中)
對於眼前的克萊爾,我還是有些謹小慎微的。即使是在能夠說服她的前提之下,也必須小心!
你可以想象一下,即使是對著你恨之入骨的一個仇家,要硬生生地拗斷他的胳膊,腿腳,都是多麼的不容易。而克萊爾她...
同樣的,在她身後,那個一直緊盯著她的阿依莎,也不是個省心的傢伙。我早就看見她的手裏一直捏著把薄片小刀,就是那種塗了奇怪植物汁液的,能讓雅美睡個大半天的小刀...如果不是我總是用眼光嚇阻她,她大概早就把刀插進克萊爾的後背了。
“如果你還是不能相信,不如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看你不曾想象得到的另一個世界。”我繼續對克萊爾說道。
她不喜不悲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跟你走?”
“是的,”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帶一個阿依莎已經夠頭疼了,但是現在再加上個蘿莉殺手...不過,我總覺得,自己應該有能力拯救這個克萊爾。要說原因的話...那就是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留下了阿諾德的一條命,以她的處境,要想結束對方的生命,實在太簡單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支援我的看法,在這個行動之前,當我提出想要把克萊爾拖入我方陣營時,一共有六位同伴對我說了一句同樣的話:“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我當然並沒有吃藥,也不糊塗...至少我還數得過來,我一共也就只有六位同伴。
“怎麼樣?有這個膽量嗎?我想你不會笨到要問我如果不跟我走,我會不會放過你之類的話題。”
她歪了歪腦袋,“把人還給我,我就跟你走。”
“這...據我所知,那個博斯韋爾跟這件事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而且,由於考慮到你曾經對他所做出的一些有點不太尋常的事情,我估計他現在不太願意再回到你的身邊。”雖然事實並沒有我說的那麼簡單,那個男生曾經號稱自己是多麼的強力,到處求敗,但他只不過是克萊爾的一個掩護工具而已。當這位小蘿莉發現阿諾德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之後,立即果斷地把那個工具捆起來塞進了床底,然後退房換了一個房間。如果不是我堅持搜查一下他們的原住所,恐怕那個博斯韋爾下次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木乃伊了。
“我說的不是那個廢物!”她的手抬了起來,指著我身後那隻行李箱裏的軀體,“把他還給我!”
我回頭看了看,梅森和安迪也抬起頭看著我們...
“你已經把他...”我都有點不忍心說下去,“難道...”
克萊爾舉起了自己的手,不停地揉搓著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他是我的,你們不能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她身後的阿依莎雙眼眯了起來,嘴也嘟了起來...這是個不友好的特徵,而且她還向克萊爾走近了兩步。但是...
就在我還沒來得及向阿依莎示警時,克萊爾突然又一次向我衝了過來,並且這次她是直接一記高踢,踢向了我的面門,我雙掌一合,來了個如封似閉。但就在推出掌力的那一瞬間,卻感覺她踢過來的力道並不像她的動作看上去那麼猛。我心中一愣,暗叫不妙時,她已經藉着我的力道反彈了回去...
唉!我算是明白她的師傅都教了她些什麼玩意兒了,全是暗殺的伎倆!這個小丫頭落地時不偏不倚地跳到了阿依莎的身邊,纖手一翻,已經捏住了她手裏的小刀,順勢一抬,那柄小刀便指住了她的咽喉,另一隻手則壓在了她的肩上。
看阿依莎的表情,不是想哭,而是想死...我倒是很理解,小姑娘剛跟我的第一次行動,還沒發威呢,就成了對方的人質。
不過,這倒是能很明顯地比出她們兩人的身高,克萊爾果然還是要矮一些,所以阿依莎在她的挾持下,雖然很不情願,但不得不微微地分開著雙腿,把身子降低了一些。
我為什麼要說這些細節?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我舉起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在克萊爾還沒開始發出威脅宣言前,便先道:“我想先問你一下,這次你的老師到底想讓你對我幹什麼。”
“我的任務很簡單,取走你身邊的那把槍。”
“啊?”我有些吃驚,“就這個?”
“是的!”
怪不得她在暴露之後,想出了那樣的冒險計劃,所謂跟著我修煉,不過就是想等我取出槍的時候動手。
“那你應該有很多機會啊,為什麼不下手?”
“很多機會?”
“是啊,還記得你第一次進我房間的時候,我讓你坐下時,你坐在了床邊不是嗎?當時那柄槍就放在床上...”
“你說什麼?”這回輪到她驚愕了。
這正是我要的結果,我纔不會像那些破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受人威脅之後,再慢慢和對方談條件...趁著她驚愕的那一下子,我欺身向前一衝,並且在距離她們還有四五步遠時就開始高高地跳起。
通常很少有人能跳這麼遠,而且,一個人跳在空中的時候,是停不下來的。所以,克萊爾來不及繼續威脅我,而是做了一個我預計中的動作...她扳著阿依莎的肩膀,向後退了半步。這麼一來,阿依莎的雙腿分的更開了。
她退完那半步,我也落地了,距離她至少還有一米多遠。然後,我就像是剎不住腳一樣,在兩位姑娘的目瞪口呆之中,迎面摔了下去...
還沒完全摔倒在地的時候,手臂一伸,穿過阿依莎胯下,在克萊爾膝上的血海位置輕輕一按...這招動作實在太猥瑣,但人命關天,也顧不得其它了...克萊爾腿一彎,向後一傾,雙手也自然而然地舉了起來,遠離了阿依莎的咽喉。
不和綁架者妥協,這是國際慣例。
等我站起身時,阿依莎這才反應了過來,她紅著臉瞪了我一下,也不好說什麼。
我並沒有趁此機會控制住克萊爾,那樣的話,我就太沒品了。我甚至都沒去扶她...萬一碰我的瓷怎麼辦?
“我答應你,”趁著她想要爬起來的時候,我開口道:“等治好他的手腳,再把他還給你怎麼樣?”
她一隻手撐在地上,搖著頭,“他的手不用治,本來就沒事。他的腳也不用治,就算治好了我也會再敲斷他的!”
......
這是一個讓人感到有些悲傷的故事。作為故事的陳述者,我也是徵求了當事人的同意,才把它完整第敘述出來的。而當事人對於這段往事的回憶,並不是很樂意。大多數情節都是我慢慢問出來的,所以若是以對話的形式表述出來,恐怕會浪費太多的篇幅。
克萊爾在自己剛剛有記憶的時候,便已經呆在孤兒院裏了。
正常人都應該想象得到,小孩子最需要的,除了有愛心的監護人給予的關懷,還應該有同齡人的玩耍和嬉戲。而後者...那種環境對於一個天生銀髮的小姑娘,實在給不了她太多的條件。所以她一直很孤僻。
所幸的是,在她還沒有完全因為孤僻而崩潰之前,有人領養了她。
對於在孤兒院裏的孤兒,有過經歷的人都應該知道,被人領養,通常有兩種命運,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
而克萊爾...至少當初,她以為她到了天堂。
她一直很想知道,那個收養她的人到底是誰,從她離開孤兒院之後,她就像一個公主一樣,身邊有了許多的‘僕人’,照顧著她的一切。有保姆,廚師,花匠...但就是沒人承認自己收養了她。不過,每天晚上在她臨睡前,都會有一個電話打給她,電話裡,有一個柔和悅耳的女人聲音。那個女人並沒有向她提出任何要求,只是每天都向她噓寒問暖。
在新的生活裡,她的身邊還出現了很多同齡的孩子,並且對她毫無歧視,和她整天快樂地在一起玩耍,一起讀書...原本,她以為這就是不同於孤兒院的‘正常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身邊的小夥伴正在‘緩慢’地消失,特別是那些和她只是‘泛泛之交’的...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身邊的小夥伴揹着她正在哭述,如果不陪她玩會有什麼下場...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身邊僅存的小夥伴一個個都帶著見不得人的傷...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還是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不過,此時的她已經離開了那個需要玩耍的年紀了。
小夥伴離開了,那些‘僕人’們也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各類像軍人一樣的教官,開始教她各種格鬥功夫,槍械知識,審訊手段...她的生活變得一下子很緊湊了,白天,就像一個正常的小女孩一樣去上學,一到晚上則是各種無休止的訓練...克萊爾並不是個反應遲鈍的女孩,她也知道,這種鍛鍊,其實就是爲了某一天能報答那個收養她的女人。
唯一還在持續的,是那個每天都還在關心著她的電話。
終於有那麼一天,她和那個女人只有一牆之隔了。那個女人依然沒有露面,但就在她的隔壁用聲音指點著她和一個陌生的男生練習著騎術。從那天起,她開始用這種另類的方式漸漸地進入了騎士的世界。
當然了,由於環境的改變,特別是中學的時候,她也真的有了那麼幾個朋友。而其中的一個就是阿諾德。
在這段近似於折磨的苦練過程中,阿諾德的身邊是她唯一能夠找到輕鬆和溫柔的地方,這也是她最終形成了雙重人格的原因。
幾年前的一個晚上,克萊爾又接到了那個她早就習以為常的電話,但這個電話並不是像往常一樣問候她,而是為她帶來了第一個報答的機會。
正是這個機會,讓薇薇爾神志不清地活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