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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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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久違的陌生人(下)

    接下去,我沒有再避讓了。

    第一個師傅,也就是月瑤的父親曾經對我說過,論力氣,我缺乏根基,不適合以外家拳和人交手,否則容易吃虧。但這外家拳卻又不得不練,因為若不把自身體質透過外家拳盡情地釋放出來,也難以讓內家拳更進一步。

    所以我自認為,在這套從師父處偷學來的太祖長拳上,我還是頗有些造詣的。

    至於偷學...誰讓他不肯教我別的?

    太祖長拳的特點,在於力沉身穩,以近身短打為主。但這恰好又不是我所具備的特點。於是,我擅自依照自己的特點,做了些修改,變成了以長擊遠蹴為主,一句話:打不過就閃!

    師傅曾經見過我擅改的長拳,當時的他只是微笑不語。我百般詢問之後,纔回了我一句話:“不倫不類,但拿來剋制力氣勝過你的敵人,還是比較好用。”

    這句話現在終於得到了印證。我雖然沒有月瑤那樣輕便快捷的身法,但這麼久的鍛鍊,再配合着這套拳路,躲閃對方的攻擊,卻是輕而易舉。時不時地再以太極手法,偶爾推他一推,絆他一絆...十幾個回合下來,我好整以暇,他則愈加惱怒。

    在我看來,這麼打下去,結果是可以預知的。等他精疲力盡的時候,我再坐下來給他上一堂思想道德課,就可以揚長而去了。

    這如意算盤剛剛打完,便又推開了他一記掌劈。

    他退後了一步,剛巧踩在了一隻茶碗上,“啪”地一聲,碗碎了。他的臉突然有些顫動起來了,眼睛也眨了一下。

    我不自覺地往下看了看,他那隻腳還踩在地上的碎茶碗上,但周圍的地上已經出現了一攤鮮紅的血液了。

    這下我有些尷尬了,還沒把雅美娶到手呢,就先把丈人給弄傷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這架看上去是不能再打了,我正想放下戒備的雙手,可不依不饒的他又是一記側踢,那隻受傷的腳直奔我的腰間。

    我不再躲閃,一腳直踏中宮,雙手進步搬攔捶,硬擋了這一腿,儘管左手被這一踢震的生疼,但還是順勢雙手成勾,抓住了他懸在空中的這條腿。

    幾滴血濺在了我的襯衫上...

    “你還想打的話,不如先去包紮一下。”我開口道。

    他的表情漸漸地平息了下來,突然嘴角一彎,居然笑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笑是不打了嗎?還是...我不自覺地因為這個笑放鬆了下來。

    就在此時,他突然藉着我扳住的那條腿,整個人騰空而起,另一條腿又踢了過來!措手不及的我當即被踢中了右肩,雙手一鬆,向後倒了出去。

    歷年鍛鍊的反應讓我在倒地的那一瞬間,想要把雙手舉在面前,抵擋對方的繼續進攻,然而這一舉卻沒能完成,左手之前已經一陣痠麻,右手更是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就好像斷了一樣。

    他向前踏了兩步,距離我非常的近了...該死!我怎麼能對這樣一個傢伙放鬆警惕!此時的我無法可想,唯有暗暗集中氣力在腿上,隨時預備著...我這時候才感覺到,不僅是右肩,這一腿實在太霸道,讓我的氣息運轉都有些呆滯下來。

    他卻沒再往前進了,表情也變得平和下來,但那雙眼睛依然是咄咄逼人,他開口道:“你這麼天真,怎麼能和雅美在一起?”

    雖然受了傷,但我還是不肯鬆口:“你這麼無恥,怎麼可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可是這句話卻沒能再激怒他了,他就這麼看了我好一會兒,突然轉身離開了這間茶室,他的步伐依然很穩健,只是...留下了一路的血腳印。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勉強用左手推拿了一下右肩,還好,好像還沒斷,也沒脫臼,應該只是肌肉部分因為承受不住大力而受了傷。我又一次懊悔起來,沒事跟著那黑衣人走什麼走?當即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跟陌生人說話了!

    正想著要怎麼離開這裏,他又回來了,身旁還帶著另一個西裝打扮,卻揹着個箱子,戴著眼鏡,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那個中年人快步走了上來,把箱子放在一旁,然後雙手抓住了我右邊的胳膊,他輕輕地拿捏了幾下,又向我微微點頭:“可以把你的襯衫脫下來嗎?”。

    感覺得到,這人應該是個醫生,並沒有絲毫的惡意。我呼了一口氣,單手翻開了襯衫的扣子,費力地把右臂露了出來。那名醫生開啟箱子,開始拿出幾個不知道裝了什麼的小瓶子,又取出幾團棉花,蘸著瓶子裡的液體,往我的右臂上塗...很快便有一陣涼爽的感覺傳來。

    這期間,雅美的父親背對著我,盤膝坐在了茶室外的過道上。

    我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突然又忍不住冷笑道:“連醫生都準備好了,你一開始就覺得我會受傷嗎?”這句話就連正在幫我處理傷處的那個醫生都不禁一愣。

    他的頭稍稍轉動了一點,卻沒有回過來,“本來是給我自己準備的,我怎麼知道你那麼不中用?”

    這回輪到我愣住了,聽這句話的意思,怎麼也不像是故作謙虛,他對我的情況應該也打探了不少。至少,他會給自己準備醫生,是覺得和我交手,他一定會受傷的吧?

    更奇怪的是,此時此刻,我已經察覺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的敵意了。

    我想了想,還是稍帶禮貌性質地回了他一句:“那我可要多謝了。”又對著旁邊的那個醫生點了點頭。

    沒想到他卻回了一句:“老實說,我是打不過你的。”

    我一點兒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感到驕傲,因為現在坐在這裏治療的可是我。只是對於他的自知之明,我的敵意又降了兩分。當即回道:“你的空手道功夫也很少見了。”又對那醫生道:“你還是給他看看吧,他的腳好像傷的也不輕。”說著,又指了指那地上的一堆血腳印。

    那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笑著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還是堅持先給我塗完了藥,又幫我綁了個繃帶,囑咐道:“一週以內,這隻手千萬不要用力。”這才抱起藥箱,去給他包紮了。很快地,又進來了兩個人,開始收拾地上的殘骸,打掃屋內的血跡。

    我估計又過去二十多分鐘了。這期間我們沒有再交談,我也不好意思在他療傷的時候提出要走。等到那醫生和其他人離開的時候,我正想說要走,他先開口了:“她真的還好嗎?”

    “你對我都瞭解這麼多,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狀況?”

    “她有沒有提起過我?”

    “跟我說過幾次,不多,至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姓名。”

    他猶豫了一下,卻沒再說話,似乎不太想告訴我,他的姓名。

    突然,他又道:“爾美的事,我很抱歉。我實在沒想到最後會是那樣的結果。”

    他不提爾美也就罷了,這一提,我不由得生出一股惱怒來,立刻冷笑道:“這話說給我聽有什麼用?你應該說給她聽去,不過她現在也聽不到了。”

    他稍稍把頭抬起了一些,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話,繼續道:“當時那那樣大的賭局,怎麼可能只有我們一家下注,我必須對那麼多的投資人負責,只能暫時把她趕出去。但後面發生的事,實在不是我能預料的。”

    我皺起了眉,有點不太相信:“暫時?”

    “如果我真的想為難他們,你以為他們真的能悠閒地在那個小村子裏藏那麼久嗎?又有什麼漁業公司會在大半夜還用那麼高的價格收他的魚?”

    他這兩句話又解開了我曾經懷疑過的幾件事。看起來,他的確還是私下做了不少事的。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他的話了,不過一想到打漁的和輝,我又氣血上涌了,開口道:“我還是不敢恭維你的手段...你知不知道,毀容和殺人是同樣的罪過?”

    “他是一個賊!”他的語氣突然間又變得怒不可遏。

    “賊?”

    “那一年,他們才十二歲!他居然就想帶著爾美離開我!”

    我啞口無言,他卻繼續道:“況且,我給了他選擇,只要他離開我的女兒,我不會對他怎麼樣!但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選擇?你給的這也叫選擇嗎?”我忍不住再次冷笑道。

    他突然一手撐地,轉過了身,朝向了我,然後指著我大聲道:“對我來說,你和他都是賊!我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實實地,要是你敢對雅美有什麼邪念,我會讓你變得和他一樣!不!比他還慘!”

    “哼!”我乾脆也盤腿坐了下來,面對著那張想要吃掉我的臉,不卑不亢地道:“隨你的便,這個老婆我是要定了!”

    看得到,他那張臉因為這句話簡直要燒起來了,如果不是他現在腳上包了個大繃帶,我估計他又想跳起來再和我打一架了。

    好半天,他的那股怒氣才又消了下去,長長地一口嘆氣之後,又恢復了之前略為平和的語氣,道:“找一個天天打你罵你,把你當牲口騎的老婆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有點吃癟了,他了解得還真細緻啊。不過嘴上依然不能認輸:“這是我的愛好!管得著嗎?”

    他不再和我鬥嘴,只是淡淡地道:“那就儘量對她好點吧。”

    “這點不用你操心,我是個疼老婆的人!我可以走了嗎?”

    他揮了揮手,我站起身就往外走。

    眼看著要走到庭院門口了,我轉身又走了回去。他還盤坐在過道上發呆,見我回來,楞了一下,“還有什麼事?”

    我把手向後一指,“外面那輛車,可以送我回去嗎?”

    ......

    回到酒店,雅美看見我用繃帶掉在胸前的右手,驚愕的說不出來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衝上來想要抓我的手,卻又不敢用力。

    “你...你這是怎麼了?”她極為心疼地道。

    “沒什麼,跟人打了一架...”我若無其事地一邊回答,一邊單手脫下外套。

    “啊!”她又看見了我襯衫上的血漬,驚叫了起來。接著又看了看我身上,沒有發現什麼傷痕,然後便是憤怒地大叫道:“你到底跟什麼人打架了?還不跟我說嗎?這是誰的血?”

    我往沙發上一坐,撇了撇嘴,看著她道:“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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