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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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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邂逅

    最近皇城底下的老百姓們可是大大滿足了耳朵和嘴巴,要知道近日來這八卦可真的是一波接一波,一茬又一茬。前陣子茶館的說書的,還在那邊編撰著提督和那趙氏女的愛恨情仇,這沒過幾日,竟然有人看見那蘇大人竟是換了心變了情,開始同那潑辣的驃騎將軍的愛女——逢樂來往。速度之快讓很多相信一面之緣相信愛情的豆蔻少女紛紛破滅了幻想,大呼失望,可是有人很是樂意,甚至滿心歡喜。

    滿心歡喜陷入愛河裏的逢樂,感覺這幾日的生活簡直是樂不思蜀了。每天清晨,蘇樊都會帶著熱氣騰騰的早飯登門拜訪,習武世家的她,起的都比一般人要早上個一個時辰左右,而蘇樊也不知是從哪打聽到的,每天過來的時間都剛剛好,正好是她打完一套拳也順便沐浴結束後,他就帶著早飯準時出現,讓她感覺每天都像是過在雲端裡一般,飄飄乎乎的,很是夢幻,非常的不真實。

    可是她從未曾接觸過這樣的感情,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而身邊還沒有一個可以分享這種心情的好友,她滿懷期待的相信,可又害怕這是一場竹籃打水的空。她想珍惜同蘇樊在一塊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是當在一起的時候又忍不住的在心裏胡思亂想。愛情使人盲。不論是原來多理智,也不管本來是多衝動,都會使人變了原本應有的模樣。

    “想什麼呢?在不吃飯,一會涼了就該肚子痛了。”他的臉還是那般眉墨如畫,輪廓如刀刻般凌厲瀟灑,可眼中卻含著淡淡的笑意,盈盈的眸子裡映著的,全是她。逢樂愣了愣,然後也漾開一抹笑,“這就吃了,不過你每日這般早來我家,不會被他人說閒話麼?”逢樂還是這般善解人意,她從未考慮過自己作為女子一方,每日大清早的有一個適齡未婚的男子來給她送飯送茶到底會不會對自己的名聲有影響,而是直接反問對方,會不會對你有什麼不好?那純粹而直白的感情就這般鋪天蓋地絲毫不加掩飾的裸露在外,看得蘇樊感覺心裏一動,隨即更是心裏一驚。

    蘇樊知道這般動作著實是不對,可是,他也是確實沒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採納了。而看著每日憔悴的趙良芙他更是感覺滿心愧疚和心疼。他捨不得讓那麼善良賢惠的女子失去姓名,他想要同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想要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可是上天總是不如人意,她卻得了這種心急,蘇樊是勞民傷財結果還是沒什麼法子可以治她的病。

    而終於有一天,那樣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對他說,“你其實可以救她的。”

    他才意識到,其實,或許……有個人真的可以救活他的芙兒,雖然……真的很是對不住她,他以後會回報她的,下輩子!下輩子他一定找到她,給她做牛做馬,疼她照顧她一輩子,只要她不把他趕走,他一定陪著她!可是這輩子,他只想安安靜靜的跟他的芙兒在一起,只要她好,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他到底還是舍不下心來,總是推脫說最近朝廷公事繁忙,平日裏也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也不出來,也不吃飯。只是靜靜地坐著,把玩著手中的小玩意兒。那東西通體偏黑,一眼望過去也是瞧不出個什麼模樣。蘇樊就是那麼輕輕地用手握著,輕柔的摩挲著,這世上大概只有兩個人知道這是什麼了。一個是他蘇樊,另一個,就是……逢樂。

    那是他十歲生日時,逢樂親手送給他的。他當時年紀小,又是正處於對權力和繁華事物的喜愛嚮往之時,瞧見那樣一個包裝華麗的包裹裡竟是這樣一個灰溜溜的東西,很是生氣,自己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然派人送了這般一個禮物,簡直是在打他的臉!往日裏玩得那般好,這時這般暗諷他不說竟然連他生日都不過來,真的是讓他很是生氣。

    小心眼的他,自從那次之後就主動地斷絕了同逢樂來往,連這個禮物都束之高閣。而後,他原本總是同逢樂玩的小夥伴也不知怎麼的,總是說逢樂是他的媳婦,他哪裏會有這般的媳婦?!久而久之更是生氣非凡,就連見面也不給她好臉瞧了。

    而逢樂也是性格越來越潑辣,京城裏的眾多公子哥又是覬覦她的美貌,可又是忌憚她那潑辣豪爽的性格,每每三個五個聚在一團談論誰家小姐好看,誰家姑娘溫柔的時候,提到逢樂時那個你不說我也懂的表情,更是讓他煩悶不已。蘇樊覺得自己多半是太反感逢樂的緣故,所以怎麼看她怎麼不滿。

    直到遇見了芙兒,他的芙兒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她善良美麗還溫柔賢惠,就連得了這般嚴重的病也從未曾放棄,依舊很是樂觀,總是對著他溫和的笑。可是她不知道,她這邊越是溫柔如水,他就越覺得對不起她。她應該享受這世界上最好的呵護和照顧的,而不是去接受這種病魔的考驗和洗禮,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

    所以當那神醫說,他是可以救她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直接答應了下來。可是為什麼?救一個人,就一定要以另一個人的生命作為代價呢?

    神醫說,“這叫做噬魂。有人死,亦是有人生。生生死死周而復始,這個世界的平衡才能平穩的保持。”

    “那若是不穩呢?”他對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並不感覺很重視,只是好奇想要知道答案,也不走心,就是隨口問了一句。“這世界若是不平那怎麼辦呢?”

    “若是不,那也自有辦法找平。”神醫老神在在,捏著一簇白花花的鬍子,很是仙風道骨,可那話卻是像一個神棍一般,說了半天也未曾說到點子上。

    蘇樊本身是不相信這些的,可是,他一轉身瞧到了因為病魔而面色蒼白正躺在床榻中陳沉睡著的趙良芙,他的心突然就堅硬了起來。他的芙兒,不能就這麼輕易的去了,她還正是年輕的好時候,曾經被那般對待的她還未曾受到過真正意義上的情愛,她不能就這般輕易的死去。就算上天許,他也不許!

    平穩了心神的他,也就只好自己私下做了規劃,在第二日逢樂去軍營的路上,裝作不經意的邂逅了她。逢樂的行程其實很好猜,她無非就是在家練練拳法,要麼就是去軍營練練刀棍,其實這些都不太適合她的,她太嬌小了,身子才那般大,卻總愛舞刀弄棍的,總是會受傷。

    後來,大概是驃騎將軍終於重視起她的武學,親自選了鞭子送給她,再以後,她就總是拿著那把鞭子,從未曾離手。總是冷清著一張臉,絲毫不像小時候那般嬌嫩可愛,他還隱約記得,逢樂小時候是極其可愛的,眼睛很大很圓,總是扎著兩個小小的髮髻,整個人像是個糯米糰子一般哪裏都是圓滾滾的。

    可現在,原來的糰子已經抽條成了看似嬌弱實則剛烈的九節軟骨鞭,瞧著很是溫柔美麗,內裡卻蘊含著淡淡殺機。

    想著想著,就看見逢樂把玩著鞭子,一邊進了文館。那文館可不像它名字一般溫柔,雖文則武,裡面賣的可都是珍貴的武將們所喜愛的冷兵器。一件件都是珍品孤品,聽那店主說,只有有緣人才能買的到,若是無緣,縱使家中家財萬貫,也不能買走他家裏的任何一件。很是狂傲的一個店家,而在這天子腳下的皇城,若是沒有點背景,誰又敢輕而易舉的在這邊任性驕狂呢?

    蘇樊悄悄地隨著逢樂走了進去,逢樂背對著他,原本緊緊捏著的鞭子被放在了一旁的紅布上,她手裏多半是在把玩著什麼,有很是鋒利的光從她身前刺出。“老闆,這把任雪我要了。”那老闆很是和藹的樣子,一臉的諂媚並不像傳言中的那般狂傲。“可以。不過這‘任雪’已經開了刃,很是鋒利,千萬不要讓它見了血,要不然,就收不住了。”

    老闆一邊說著,一邊很利索的拿出了個通體黝黑的盒子,“這‘任雪’可沒有鞘,小心放好,別傷了自己。”

    逢樂拿著新兵器,很是開心,連語調都輕柔歡快了不少,“我先試試。”老闆那邊話還未曾說出口,只見她一個回身,凜冽的光就直逼蘇樊眼前,逢樂很是詫異,她醉心於得到新匕首的滿足感中,完全沒在意身後竟然跟了一個人,而力已經發出,再收回傷到的就不只是她一個人了。情急之下,她只能更改了方向,可那匕首雖小,卻很是凌厲,雖未曾貼到蘇樊,卻還是割裂了他的髮梢,一縷青絲就這般輕易的被斬下……

    而蘇樊瞧著逢樂因為詫異和害怕下意識睜大了的雙眼,輕輕地笑了。這笑,遲來了很多年,可還是輕而易舉的,就點亮了逢樂已經黑暗許久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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