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橋明白過來，在大家充有意味地眼神裡猛地給自己一個耳刮子，村民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他一下子撲在夏如真身上大聲道:“你怎麼突然就這麼傻了！你要我怎麼活！你就爲了那個男人，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要了嗎！”

    夏如真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大哭起來，雙手揮舞著:“不要了！我不要了！趙郎！嗚嗚……”

    石守橋繼續使力哭道:“我可曾嫌棄過你，你說！你爲了榮華富貴居然連孩子也不要了！”

    夏如真害怕地望著石守橋，她嘴裏一直囁嚅著:“不要了！不要了！趙郎！”

    一個瘋子和一個正常人的較量，通常是正常人會贏，於是很自然而然的，這些村民們就聽出了話外的意思:你這個娼姬我不嫌棄娶你回來做娘子，你倒還嫌棄我家境貧寒，想要把孩子弄沒了去享榮華富貴，這下報應了吧。

    於是這群人便沒了同情夏如真的心思，倒越發覺著石守橋這人是個實在人，雖然平日窩囊了點。但這畢竟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個個都覺得事不關己，還是散了吧，於是一場鬧劇就這麼收尾，個個打著火回去。

    “石三兒，你看啥呢！看老孃回去怎麼收拾你！”

    石守橋抬眼看了眼前方一步三回頭的石三兒，直到人影不見，他才慢慢站起身，把臉上的淚一把抹掉，低頭看著仍躺在地上的夏如真，臉上冷笑:“你倒是有本事啊，這樣都不死，你這肚子裡的娃人人都認為是我的了，就算我不想讓你生，也得讓你生了。”他又慢慢蹲下身，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輕聲道:“害老子背上別人的黑鍋，你行啊，我該給你個什麼獎賞呢？”說完，猛地一揪她的頭髮，夏如真疼得“啊”地一聲，毫無顧忌地打著石守橋拽著她頭髮的手，抓！她使勁兒的抓，又哭又喊，然後始終沒人聽到，石守橋被她一抓，心中更是火大，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猛拽著她的頭髮拖著她一路走進屋去。

    窗外樹上的知了依然再叫，可是，一樹知了的叫聲也抵不過屋裏燭光下那個可憐女人悽慘的叫聲。

    幾個春秋過去，石榴已經長到了五歲，長得很是惹人喜愛，一雙大大的眼睛，撲噠撲噠的，不僅不像其它小孩一樣成天只會哭爹喊娘地鬧，相反是異常的乖巧懂事，小小年紀就會洗衣刷碗，村裏的婦人雖然心裏喜愛她，可面上對她卻不冷不熱，原因無非就是因為她娘，一個不懂婦道的女子，一個害病拖累丈夫的女子。

    然而小小的石榴從來不知道這些，只知道每天要記得早起，去深山裏找石老大夫說的那種草藥，他說那種藥對治癲病很有用，而且每日只能採一碗藥的份量，因為採多了，放到第二天熬的話，就沒剛採時候的新鮮，藥效就沒那麼好。

    爲了治好孃的病，就算讓她一天進山裏三道她都願意，而且山裏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果子，摘回去給爹嚐嚐，說不定……說不定爹就不會再打娘了，也不會嫌棄她沒用。一想到這裏，小石榴悄悄地起身，穿好衣裳，躡手躡腳地開啟門，摸著柴刀，背好揹簍就朝深山裏出發了。

    小石榴藉着月色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山裏進行著，小小年紀的她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採了這麼一個多月的藥還真沒什麼事，所以當她真正遇見一個被溺死的水鬼時，她還傻傻的問人家好。

    走了大半天，她有些累，她剛剛過來的時候就聽見有水聲了，她想她可以先去水邊坐著歇會兒，吃點乾糧再趕路，這麼想著，樂著蹦躂了過去。

    她用破爛的衣袖掃了掃岸邊的石頭，有模有樣地用小嘴吹了吹，才煞有介事的坐下去，開啟包袱，剛咬了一口硬如石頭的饃饃，她眼角便瞥到有個人在看她，她轉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