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沒有人陪同回去的路總是感覺很漫長,就像初中時那樣。
公交車向女生行駛過來,她擠上車投幣。她突然想起一段糟糕的回憶。
初中時女生初一林辰初三,那時候的她不喜歡打扮,總是直接早上隨手挑一套衣服上學,統一的馬尾辮,發繩連花式都沒有,見人問好懂禮貌尊敬長輩,儼然一副乖乖女的模樣。按理來說那時她已經交了幾個朋友,可是晚上總是不順路,所以會與男生一起回去。有次等林辰放學時間實在太久,她一個人從學校走到車站,出來感覺沒有人與自己聊天真的很無聊。
在車站,她遇到了同學,自己的前桌,同時發現是順路的,頓時有種找到親人感覺。與她聊天,就有種相見恨晚想法,就差燒香結拜了。
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太幼稚了。
剛開始她和藹可親,總是與自己分享有趣的事黏著女生同吃同走。當時喬一諾脾氣淡,自己本也算個好說話的人,她向自己借東西女生通常想都沒想就給她。
那只是噩夢開始的前提。
沒過多久她的本來面目顯現出來了,她漸漸變得尖酸刻薄,總是想著法兒地去數落女生,惡言相向,想要把她踩在自己腳下。對她從頭到腳進行“藝術鑑定”,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瑕疵也無限放大,她就是一個專業評論員,還是資深大師級別的。她甚至帶動周圍的人來諷刺自己,或許周圍的人只是以為在開玩笑,卻不知道在喬一諾的心上刻下一道道讓自己不願直視的刀痕。這導致有段時間女生就像個全副武裝的刺蝟,變得毒蛇像那個人樣,她害怕自己收到傷害,所以把所有可能者先諷刺一遍。
做英語練習題時有篇閱讀理解,大概所述姑娘境遇與自己差不多,但父親告訴她可以把那人所說的缺點記下來然後寄予改正。當時直接撕下那頁紙,扔向垃圾桶。
她不是聖人,即使記下來女生也會發現那人除了長相缺點什麼都沒有指出。
最後所有的事情以期末成績反應出來,她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開學她就找了老師換了位置。
逃離,我只敢逃離。
那位長輩不斷在耳邊告誡自己,你什麼都不是。
替代品。
替代品沒有提要求的權利。
慰藉自己的只有鋼琴,漫漫路途沒有人發現女生的悲哀。
她只有時而路過琴行的音樂能撫平自己孤寂的心。
這是她認為最黑暗的歲月,因為那時候自己太過懦弱,卑微地像殘破木偶任人擺弄,供人取樂。她多次在心裏想象過自己在全班面前譴責她的行為,但是她錯過了。
那條放學的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她不自認為是個善良的姑娘,她也同樣相信與自己相似的人有太多太多,即使到現在女生也會裝作不經意地向同學問她現狀。
只要你過的比我不好就行,如果你過得非常不好我會非常高興。
我也不介意讓你知道我過得很好。
公交車在紅綠燈處停下,坐在車窗旁的女生望向街邊,她唇線不自覺上揚露出好看的弧度。
綠燈亮起來,車開走了,十字路口有不少人在發傳單。
風吹起散落在地上的傳單。
你這種人就不配獲得旁人的善待。
想把別人踩在腳下的人,終究會被人踩在腳下。
耳機裡流出舒緩的音樂,這首曲子真好聽。
枯葉落土化泥,總會有新的去替代你。
誰會記得沒有用處的你呢?
她改變自己,變得沒有那麼不堪。
我可以換一條沒有你的路走,遇到最好的朋友。
可是她也離開了。
心裏泛出陣陣酸苦。
十月還真是讓人容易悲哀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