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許無情

    天興廣場。

    在這個人來人往，每天的人流量龐大到人力無法計算的繁茂地段，一個金髮英國佬正在指揮手下佈置場地。

    現在是早上，等到場地佈置完畢，下午的活動就可以順利舉行了。

    空掃了一圈，覺得沒什麼問題以後，轉身跳進了他們開來的麪包車車廂裡。

    那裏，沙漏的一個痴迷於化妝易容的少女，如同對待藝術品一般，朝少年的臉上塗塗畫畫。

    每一筆都是謹慎無比，生怕手一抖，就破壞了這幅藝術品。

    兩人都是端坐在椅子上的，化妝師姑且不提，至少化妝師還能扭動身體，舒展筋骨。而被化妝的人，不能有任何表情，不能有任何動作，身體要緊繃着，要不然萬一一動，整個化妝流程就等同於作廢，必須重來一遍。

    總而言之，這種工作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接受的。太痛苦了。

    但是對這個少年而言，似乎不算什麼，只見他一呼一吸之間，氣息平和，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如同戴著一具精緻的模擬面具。任由少女在他臉上舞動毛筆一般的工具，就是不動。

    空看著看著，不由得讚歎道。

    “許塵，你真是個超人啊。你的意志力強大到這種程度，不誇你超人還真對不住你。”

    許塵沒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

    “空，沒事的話快下去，別打擾我們。”

    “咳咳，我說畫啊，你這口氣有點不對勁噢。話說你化妝就化妝吧？一臉情深意切的樣子做什麼？”

    “你懂個什麼鬼啊？這是藝術！我從沒見過許塵這麼好的模特，雖然臉長得不怎麼樣，但就衝他坐在這裏快三個小時了一動不動，我就必須捍衛他的尊嚴，還有我的職業操守。你快下去！”

    空舉手投降。

    “好好好，那你也上點心哈，別讓我們的模特暴露了真實身份，記得改口，這位仁兄今天之內不叫許塵，叫作許無情。”

    “好啦，快滾！”

    空被畫趕下車，他聳聳肩，也不在意。

    隨手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計劃如何？”

    電話一通，那邊就傳來了慧的聲音。

    空再次掃了一圈，才說。

    “一切進展順利，等到我們的招牌打響了，無必定會對這個性格超然淡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仙人一般的人物感興趣吧？”

    空再次確認慧的意圖。

    “結合無那個變態的行為模式，他最想看的，無非是人類的痛苦絕望的表情，而一般人已經無法滿足他了，因為一般人都怕死，都怕痛，所以無肯定覺得普通人沒有挑戰性了，玩膩了。所以他纔會找尋異能者出手，尤其是我們沙漏的異能者，這意味著意志力超群的異能者才合他的胃口。那麼，我們只需要塑造一個意志力卓越到普通人無法理解的人出來，吸引到無的注意的可能，很高。”

    “關鍵是意志力，而不是普通不普通……嗎？”

    空呢喃道。

    “那許塵真是這個任務最合適的人選了。”

    慧也是無奈地笑了笑。

    “對了，你們準備好醫療裝置了嗎？”

    “嗯？啊，當然了。”

    “好歹是合作伙伴，不管這個關係能維持多久，基本的操守請別丟掉唷。”

    “會的啦，那我先掛了。之後有情況再聯絡你。”

    “嗯，我會在這邊看你們的直播的。”

    空掛掉電話，抬頭看向天空，那裏，媒體的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

    爲了這個計劃，他們花了鉅額的資金，打通了上下幾十道關係，總算把名字宣傳出去了，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那麼順利……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也是現階段看上去最靠譜的辦法了，不是嗎？

    ……

    許塵端坐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任由面前這個叫作畫的女孩給自己化妝，雖然臉覺得很癢，但許塵的意志力異常的強悍，絲毫不在乎這點程度的瘙癢。

    “許塵，你知道無最恐怖的地方是什麼嗎？”

    許塵回憶起空的話。

    “不知道，偽裝異能雖然棘手，但是並不是對付不了。”

    “你是這麼想的嗎？那你一定會死在他手上。”

    空那個時候，聲音低沉得可怕，好像是含著一塊鐵說話的一樣。

    “無最恐怖，最讓人忌憚的地方，就在於，玩弄人心。”

    許塵一聽，覺得真是無趣。

    人心？

    真抱歉，我似乎是沒有心的。

    至少木桐瑛覺得我沒有，我只是個提線人偶。

    “別覺得無所謂了，許塵。無這個人，他可以完全偽裝成某一個人，試想一下，假如他偽裝成你身邊最親密的人，然後在你轉身的時候，給你一刀，你能避開嗎？”

    “……”

    “又或是徹底取代某一個你身邊的人，然後一步步帶著你走進深淵，這樣的情況，你可以避免嗎？”

    “……”

    “我說這麼多，就是要提醒你，正式合作的現在，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們。”

    “沒相信過你們。”

    許塵直白地說道。

    空撫額。

    “總而言之，對手是無，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要相信自己聽到的。真真假假，要靠自己去判斷。”

    “否則，強大如你，也會死。”

    會議到此為止。

    空的話，很明顯，就是提醒許塵——絕不要相信任何人，要抱著懷疑一切的心態去面對無。

    歷時五個小時的化妝，終於結束。

    畫伸了個懶腰，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此時此刻，許塵不再是許塵，他有個假名字，但是這個名字或許比他的本名要更加貼切。

    許無情。

    沒有任何適應的動作，許塵直接站了起來，骨頭劈啪作響。

    他那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臉此時此刻也變得略顯特色起來，清秀，濃眉大眼。

    這也是化妝的效果，許塵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看看是否能從中看出自己本來的樣貌。

    結果，許塵自己也很滿意。

    這樣的話，就不怕家裏人知道他的存在了。

    許無情，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是二十三歲的許無情，而不是十八歲的許塵。

    臉部沒有絲毫異樣，許塵跳下車子，正午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很刺眼。

    空和其他假扮成工作人員的沙漏成員一起圍了上來，一個個打量著許塵。

    “嘖嘖，真是……絕了！”

    “小畫的技術還是那麼好啊，就是時間花的太多。”

    “哎，你別說，要不是一早知道了啊，我還真認不出來這個人就是許無……”

    “情！”

    空打斷了男人的話。

    “別忘了，他現在是許無情。合作要拿出誠意，萬一害的人家秘密暴露了的話，咱們可就丟臉丟大了啊。”

    “好好好，空你說了算啊。我說錯了。許無情。”

    空看了一眼許塵，拍拍手。

    “好了，大家來吃盒飯吧。今天下午，我們的舞臺就要隆重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