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觸及極限

    空前膨脹的不安和驚恐讓整個機艙都陷入了混亂。

    人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個個發出哀嚎。

    “按照我之前和你說的，行動起來吧。”

    許塵一手拖起一個倒在地上的中年人，把他甩到椅子上，走進操縱室。

    背後，得到允許的沈月英，渾身炸出絢麗的雷光。

    背後一下子清靜不少。

    “那麼，發生了什麼？”

    許塵一進入操縱室，就看到李木心和沈月英一臉無奈地搖頭。

    “哎呀，也不知怎麼搞的，就炸了。”

    許塵瞟了一眼面板，發現面板從內部被炸出一個大洞，宣告報廢。

    “第二手麼？”

    許塵眯起眼睛：“誰來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木桐瑛慵懶地擺擺手，看樣子還沒睡醒……

    “預估還有四分鐘就會和地面親密接觸，你別希望雲層以下會是什麼平坦的地方了，這是國內航班，飛機墜毀恐怕是難免的了。”

    “還沒到‘絕對’的時候那就還有救，李木心，你聽我說——”

    許塵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李木心聽完，臉色都有點蒼白起來了。

    “那啥，一個不好，還沒墜毀咱們就先自爆了噢？而且你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反正是早晚的事情，除非你能繼續操縱這架飛機，不然的話就照做。而且我的事情你不必在意。”

    “好麼好麼，隊長你等級高你說話。”

    李木心搖搖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立方體，竟是一塊石頭。

    “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上。”

    許塵看向木桐瑛。

    “你出去，堵著門。”

    “OK~。”

    木桐瑛這一次倒是沒再說笑，拉開門，出去後沒多久，一層堅冰覆蓋在門上，將大門堵死。

    許塵手裏冒出一團熾熱火焰，猛地將火焰打向一邊的牆壁。

    火流衝破牆壁，一擊打出了外面。

    強烈的推力直接將許塵推出了飛機外面，與此同時，抓緊椅子扶手的李木心手裏的石塊一下子化成一面薄薄的石壁，堵住了許塵打出來的缺口。

    石壁太薄，如果不持續干涉它的形態，那麼強烈的氣壓會瞬間把石壁衝破。

    只是維持著石壁的形態，對李木心而言並不困難，爲了不在牆壁被開洞時波及機艙裡的普通人，還特意讓木桐瑛堵死門口，總的來說，許塵的計劃中，他們都不需要承擔太大風險，最大的風險，最大的困難，由許塵承擔。

    被風捲出好遠，許塵才維持好平衡，腳下火焰一炸，整個人衝向了逐漸向下墜落的客機。

    翻身飛到飛機正下方，許塵把後背靠在飛機的機身上，然後雙手前推，周圍的火元素不斷涌來，許塵雙手釋放出源源不絕的火焰，拉遠一看，彷彿飛機下方開出了一朵火焰之花。

    藉助火焰的後坐力，許塵的後背死死地壓在飛機的機身上，擠壓使得身體嘎吱作響。

    果然太勉強了一點麼？手臂和軀幹都好痛啊……

    飛機還在下墜，雖然下墜的勢頭稍微減少了，但還是不夠。

    一人一機漸漸下降到雲層以下。

    許塵一眼就看到了下方的山林。

    掉到那裏不機毀人亡那簡直對不起設計這個局的傢伙了啊。

    許塵心想，同時火焰再次炸裂。

    人的極限究竟是哪裏，沒有人知道。

    畢竟沒人可以到達極限，在到達極限之前，就因為自己的生存本能而停下腳步。

    因此，舉個例子來說，人無法掐死自己，因為在死之前，意識會自動消失，本能是不可能讓人在不依靠外力的情況下殺死自己的。

    但是許塵此時此刻已經觸及到了自身的極限，縱使身體開始發出悲鳴，骨頭彷彿要崩碎了一般，也絲毫不減輕火焰的噴射力。

    倚仗自身強大到超越人類的意志力，強行忽視身體的生存本能，火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強，越是離開高空，火元素越是密集，許塵的火焰自然越是強大。

    “咳咳！”

    許塵開始咳嗽起來，這也難怪吧？畢竟他現在正處在自身的極限狀態中，身體不受負荷，自然會產生副作用。

    機艙內，惶恐不安的人們明顯感覺到飛機似乎不再下墜。

    沈月英驚喜地問：“你們到底是怎麼做的？飛機真的沒有再掉了。”

    木桐瑛笑了笑，指指機艙的地面。

    “咦？”

    不明所以。

    木桐瑛露出溫和的神色。

    “有一隻木偶正在下面，支撐著整架飛機共計五十三個人的性命。”

    沈月英聞言，臉“唰”地一下白了。

    “他瘋了？！他會死的啊！身體素質再強也不能靠人力去支撐一架飛機吧？”

    木桐瑛笑得更溫和了。

    “是呢，請不要忘記這份憤怒和擔憂，無法生氣也無法擔心他人的木偶，恰恰需要旁邊的人來替他生氣，替他發火，現在我們誰也幫不上他，只能靜候佳音了。”

    木桐瑛一隻手按在窗戶上，看著下方的山林，不經意間，眼眸中掠過一絲擔憂。

    操縱室內，李木心雙拳緊握，牙齒都要咬出血來了。

    這絕不是因為維持石壁形態很辛苦造成的。

    他也很憤怒，但不是生許塵的氣，許塵雖然看似冷漠無情，但在這種時候他毅然選擇了拯救這些普通人。從這一點看，不論出發點如何，許塵都絕對是個合格的執行者。

    他是生自己的氣，就好像沈月英因為自己無法幫上李木心而生氣一般，他此時此刻，一想到許塵一個人支撐著整架飛機，他就覺得心頭隱隱作痛。

    “該死的！我怎麼這麼弱啊！”

    從這個少年口中，擠出這無力的事實。

    繼沈月英以後，李木心也深刻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

    正因為弱小，才只能縮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啊……！

    “噗嗤！”

    血一下子從手臂上噴了出來，身體承載不了如此壓力，終於開始爆血管了。

    繼手臂之後，身體，腿腳也開始滲出血來，鮮紅的血液滴落，滴入火焰當中，不知為何，竟讓火勢更甚幾分。

    意識漸漸遠去，這絕不是許塵樂意看到的，但是自我保護機能已經開始向他抗議了。

    意志力一次次把意識拉回來，火焰依舊，人卻快不行了。

    許塵勉強抬頭一看。

    還有……一段距離，那塊湖泊剛好合適呢。

    許塵想著，人與飛機繼續維持著一個平衡點，一齊向着前方的湖泊飛去。

    “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這個古井無波的少年口中，擠出了生命的吶喊，他不得不靠著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提神。

    還有咬舌頭，咬嘴唇，只要能讓自己維持精神的方式，許塵一一實踐了，舌頭被咬爛，嘴唇也是血肉模糊。

    渾身被血液覆蓋，宛如一個血人。

    恰如五年前那場大爆炸中自己的形象。

    漸漸地，額頭也開始滲出血，視野一片通紅，那是因為眼睛裏流出了血淚。

    這具身體已經快不行了，只需要再來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這具身體就會分崩離析，化作屍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許塵嘶吼著，聲音已經模糊不清了，想來他自己也無法判斷自己是否在叫喊了。

    “砰——！”

    水浪衝天，許塵已經不再噴出火焰，他整個人被壓進了機身內，就好像和飛機合為一體一般，被湖泊的水包裹。

    一時間，血如霧氣一般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