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錯了，我誰也不想殺。在我眼裏，只要不是作惡多端，罪惡滔天的人，都不會殺了他。”我說。

    “那六爺你也太仁慈了。這樣的婦人之仁，會讓你很吃虧的。壞人就很想遇到你這樣的對手，因為太好對付了。”安吉說。

    在這裏的每一個熟悉我的人都說我太仁慈，太婦人之仁，其實我和他們不同。他們生活在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而我則生活在一個人人平等的社會，尊重每一個不同地位的人，更不能隨意濫殺。

    安吉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下了車，帶著我一起到了一棟靠近江邊的老房子。房子後面有一個院子，院子後面還有兩間瓦房。

    安吉說這是她母親以前居住的房子，沒有人知道，就算是小刀會的人也不會找到這裏，所以暫時待在這裏，會很安全。

    屋子裏的擺設很整齊，但都鋪上了一層灰塵，證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那你母親呢？”我問。

    安吉苦笑了一下，說：“你覺得跟了白雄的女人，會有什麼好下場嗎？她早就死了，聽說是爲了給白雄擋子彈。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很笨？我到現在已經快記不得她的樣子了。我從小就在教會裏長大的。教會裏大多數的小孩都是孤兒，因為小時候個子小，還是個女孩子，所以經常被別的小孩欺負。”

    “對不起啊。我不該問這個的。”我說。

    “沒關係，這些話已經憋在我心裏很久很久，可一直沒有人傾說。現在說了，反而覺得心裏好受了很多。”安吉一邊說一邊從床底下拿出同樣積滿灰塵的藥箱，從裡面拿出一瓶跌打酒，然後又四處翻找什麼東西，可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你要找什麼？”我問。

    “鏡子啊，怎麼沒有鏡子呢？沒有鏡子，我怎麼給臉上傷口上藥？”安吉說。

    “你不用找了，我幫你擦藥。”我說。

    安吉愣了一下，然後便坐下，說了一聲謝謝。

    那些殺手的下手還真狠毒，安吉臉上的傷可不輕，給她擦藥的時候，我都小心翼翼的，可碰到她額頭的傷口時，她叫疼了。

    “對不起啊。”我急忙說。

    “六爺，你真的太客氣了，你幫我擦藥，怎麼可以說對不起呢？你繼續擦藥吧，我保證不會再叫一聲疼。”安吉說。

    “在樹林裡，那個高個子那樣打你，你都一聲不吭，確實很厲害。”我說。

    “在敵人面前，絕對不能屈服的，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嚴，若是求饒，敵人會在心裏鄙視你。你知道這個道理是誰教我的嗎？”安吉說。

    “應該是白雄吧？”我說。

    “沒錯，就是他。在教會的時候，我經常被別的孩子欺負，吃飯的時候，不夠他們搶，天氣冷的時候，衣服也都被他們扒下。每次被欺負，都只會躲在角落裏哭，又不敢哭出聲，否則他們找到你，更是一頓打。直到他的出現。他從不說是我的父親，只是偶爾到教會看看我，不給我帶吃的，不給我帶穿的。只是給我灌輸那種思想，什麼別認為自己是女孩子就認輸，你要不想被別人欺負，就必須要強大。吃不飽，你就要去搶，穿不暖，你也要去搶。別人打你，你就要還手，不管是輸還是贏。你不還手，就會一直別欺負下去。”安吉說。

    “那你真的聽他的話了？”我問。

    “當然了，要不然呢？我總得活下去，不然不是被冷死，就會被餓死，要不然就被打死。他們不是搶我飯吃嗎？我就先往碗裡吐口水，看他們還敢不敢吃？他們要扒我的衣服穿，我就往衣服上塗狗屎，看他們還想不想要。總之，爲了活下去，我什麼都不怕。他們打我，我就還手，就算會被打得更慘。又一次，我生病了，我偷偷地藏了一根針頭。那些人再打我的時候，我就用針頭狠狠地還擊，專門往他們的臉上刺，往他們的眼睛刺。最後，他們都怕了我，說我是瘋子，不敢靠近我了。所以，我就不再被他們欺負了。”安吉說。

    不難想象，安吉的童年是多麼就黑暗。

    安吉接著講述她的事情。在她十三歲的時候，白雄終於認回她做女兒，不過讓她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兒。接著，白雄把安吉送到國外去讀書，而且在她上大學之前，讓她學法律。畢業之後，白雄命令安吉回國，並且支助她開了一間律師行，專門幫黑龍會的人打官司。

    她的人生軌跡都在白雄的安排下走著，從來都做不了主。

    到最後，安吉說：“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

    “那你對白雄到底是恨還是愛還是尊重呢？”我問。

    “沒有愛，也沒有尊重，只有恨。其實他被人殺死了，這是早就想到的。在黑道里，一直都是弱肉強食。就算這幾年他信佛了，也做了一些正當的生意。可反而阻斷了別人的發財大計，更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別人要上位，不殺他，怎麼行呢？”安吉說。

    “那你有想過要為他報仇嗎？”我問。

    “從沒有想過。不過，我很清楚，白雄被殺了，作為他的子女的處境就會變得兇險。”安吉說。

    “因為七色龍鱗？”我問。

    “沒錯。”安吉說。

    “那杜峰說的七色龍鱗就在你們的手裏，這種說法是確實的嗎？”我問。

    “也沒錯，我手裏確實有一顆龍鱗寶石。但其他的寶石在哪裏，並不清楚，不瞞你說，我現在也只是知道白倩倩一個妹妹而已，其餘傳說白雄還有五個私生子女，那我還真不知道。”安吉說。

    “連你也不知道？”我說。

    “怎麼？六爺不相信？你見過有哪個做父親的會對自己女兒說起自己的豔史事蹟？我和白雄很少見面，上一次見面也是三四個月前，九紋龍叛變，他讓我小心一點，並且把一顆龍鱗寶石讓我保管。從此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安吉說。

    我看安吉也不像說謊，說：“其實你原本身份很保密，就是因為你和白倩倩接觸了，才引起了黑龍會的人注意。而且因為這樣，才讓小刀會的人認為你已經叛變，就派人殺你滅口。”

    “我原本也不想暴露這個秘密的。只不過，我不那樣做，白倩倩就會沒命。我這個不熟悉的妹妹，一直在白雄的保護下長大，一點生存技能也沒有，若不是六爺你多次相救，她早就被九紋龍他們殺掉了。雖然她不認識我，可我不能不救她，這也是白雄在最後一次見我，唯一求我的事情，讓我保護好白倩倩。這是他唯一一次求我做的事情，我不能不那樣做。”安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