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漢辰道：“這個戒色是個潑皮，苦行期間，摸到佛光寺的大殿，拉了一堆屎在正殿如來的佛像前，還在屎前留字，大概意思是，你本是一個高德的人，但是卻被有心人吹捧成無所不能的最高神，天下佛寺借你名頭，和尚富的流油，信徒還愚昧無知。我替你悲哀，你還不如一陀屎，這樣也免了欺名盜世之苦。”

    “然後呢？”十二洲確實有這樣情況，很多廟宇的和尚哪有半點出家人的影子，不過這冤枉了佛光寺，佛光寺名聲還是不錯的。

    “佛光寺當然不幹，武僧拿住了戒色，佛光寺方丈卻說，萬法歸宗，由他去吧。此事傳開，他也就出名了。我覺得他在八大年輕高手排名第七，有些低估，這傢伙比貅一劍要厲害。”

    “佛爺問你話呢？哪個山洞的？”戒色慢悠悠渡步走過來問。

    “閉嘴。”清水真人道。

    “……”戒色不理睬，但是終究沒有再開口。

    清水真人道：“無心藤二十年才長成，桃花谷不過收得兩根而已。”

    戒色大笑：“對面的兄弟，有兩根，我們一人一根。”

    林歌低聲問：“什麼叫無心藤？”

    錢漢辰回答：“無心藤可束縛妖獸，滲入其血脈之中，讓其無法自爆內丹，乃是一等一的奇門寶貝。”

    “只能用一次？”

    “恩，只能用一次，十二洲內，只有桃花谷有無心藤。”錢漢辰沒說的是，他本打算求得兩根，一根抓千年妖狐，還有一根送給林歌，算是兌現了幫忙尋找千年妖獸之皮的諾言。可是看這清水真人，雖然是自己先師的朋友，但似乎並不太歡迎自己。

    清水真人道：“一根無心藤我已有用處，你們師父和我有些交情，既然來求了，也不好讓你們晚輩空手而回。這樣吧，上月有妖人趁我不在，偷進我桃花谷，掠走我的靈兒。”

    “靈兒？”三人疑問。

    “一隻兔子，皮毛是紅色的，其骨是為煉丹養氣的上等藥材。”清水真人道：“我有誓言，不進十萬大山，誰能為我靈兒報仇，那剩餘一根無心藤就歸誰。”

    戒色哈哈一笑：“清水真人，冤冤相報何時了，何必……”

    “滾！”

    戒色立刻問：“這妖人是誰？我這就將它除去。”

    “他名為孫猢，是向南百里左右，自在谷的谷主，群猴敬其為王，也都學了一些修煉內丹之術。”

    “哦彌陀佛，貧僧這就去超度它。”扔出一把禪杖，腳踩之上，迅速離去。

    清水真人問：“你們怎麼還不走？”

    錢漢辰笑：“清水真人乃是一代宗師，離開此地也必然佈置厲害禁制，這孫猢能破禁制的話，去的早，不如去的晚。”

    清水真人道：“這和尚也是這麼想的。他正窩在不遠處睡大覺呢。三個和尚沒水喝，聰明人有時候並不聰明。”

    麻辣雞絲……林歌和錢漢辰互相看了一眼，這怎麼搞？林歌和錢漢辰想的一樣，既然這孫猢有能力不得主人允許就進入桃花谷，說明頗有修為，先讓戒色和尚打頭陣看看情況，打的過就打，打不過走，要是戒色和孫猢兩敗俱傷，那就順手揀點便宜。

    清水真人道：“大智者若愚，魔君有你這等弟子，我卻是有些失望。你的天魔泣血陣佈置怎麼樣了？”

    “門派小事，不敢勞煩清水真人過問。”錢漢辰避開這問題。

    清水真人站了起來，赤腳踩臺階到走廊，看向林歌和錢漢辰，林歌看其不過三十左右，五官非常漂亮，身材窈窕，頗有女人味。但是看錶情，最少二十年沒有笑過或者哭過，死板板的。林歌見過這類表情，在雲劍門內清修者到了一定境界，都是這表情，不以己悲，不以物喜，無恨無慾，如同堪破世間萬物，看透紅塵一般。

    大昆真人則對林歌說，這就是走火入魔。

    林歌很奇怪，為什麼這麼說？這不是堪破凡間，境界高嗎？

    大昆真人回答，所謂的走火入魔，就是迷失人性，他們還有人性嗎？如果成仙后對萬物無喜無悲，無慾無求，和一塊頑石有何區別，那這仙不成也罷。

    林歌當時坐下來，將紙包了一片麥芽糖放在清修者面前，清修真目中無人，只是說，離開，不要擾我清修。林歌看不見他眼中有任何好奇心，這紙內包了什麼？大昆真人就在他身邊談論他，他也不惱火，不生氣，不高興，不糾結。林歌終於知道為什麼大昆真人說他們走火入魔，因為他們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和草木一般無情，修道修到最後，將自己都迷失了，這是幸還是不幸？

    “為什麼這麼看我？”清水真人看著林歌問。

    哦？能問這句話說明並非清修者，林歌回答：“我以為你是清修者。”

    “清修？”清水真人一陣心痛，看著林歌：“你過來。”

    “可以不過去嗎？”林歌問，好像自己說錯話了，十條真言，自己貌似要準備逃跑了。

    “你是何門何派？”清水真人問。

    “雲劍門縹緲宗門下。”

    清水真人眉頭抖動一下，咬著牙根問：“雲劍門？哼、哼、哼……”

    “……”林歌跑了，原地消失，這叫木遁，可穿林過木，最適合在山林內逃遁，樹木不會造成阻礙，越密集的樹木木遁速度就越快。

    清水真人愣了片刻：“他……幹嘛？”

    “真人你嚇到他了。”錢漢辰苦笑，要是自己也嚇著，說清修者，你就帶了一絲殺氣。說到雲劍門，你又咬牙切齒的冷哼。

    “叫他回來吧，我不會傷一個晚輩，我只想問點事。”清水真人道。

    錢漢辰駕馭乾坤圈，追林歌去了，而後用真氣凝成話語，四處搜尋林歌，小半個時辰兩人才回來，林歌尷尬：“讓真人見笑了。”

    清水真人搖頭，坐靠在一邊長廊上，湖風輕吹頭髮，少了一些古板之色，顯得其更加美麗動人。清水真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林歌。”

    “林？”清水真人疑問：“你是怎麼入的雲劍門？”

    林歌思考一會：“這問題……可以不回答嗎？”

    “請告知。”清水真人客氣語氣。

    無奈，林歌將之前入山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

    清水真人道：“萬惡門實在是可惡，邪派邪人都是罪該萬死之徒！”

    “對了！”清水真人突然問道：“在雲劍門中你認識一個叫姜星辰的人嗎？”

    “知道。”林歌道：“姜星辰是五十年前叱吒十二洲的雲劍門第一高手，當時他不過四十歲，卻已經過小乘之劫，是為雲劍門的第一人，亦是修真界有數的高手。但文獻後面沒有記載了，我問宗主，他說他死了。”

    “死了？”清水真人大驚：“他死了？怎麼死的？”

    林歌道：“我宗主說他走火入魔，據說本有心魔，又強修邪派、佛門、道家之法，萬法歸宗，結果死了。”歸宗，歸了祖宗。

    清水真人目視前方，許久許久不說話，問：“他的屍身？”

    “不留！”走火入魔而死的人，都是火化。林歌疑問：“真人似乎認識我師伯？”大昆真人早年為傳功長老弟子，後傳功長老早死，他暫時在護法長老的門下修行，直到金丹有成，才傳承接過縹緲宗宗主之職。姜星辰、雲英真人和大昆真人就是護法長老三弟子。

    清水真人輕輕搖頭：“我乃是姜星辰之髮妻。”

    林歌和錢漢辰驚訝，還有這原委。

    “可惜星辰他沉迷修煉，對我毫不關心，我一怒之下就搬到這裏居住。我以為他遲早會來找我，五十年了，我都快忘了他，沒想到陰陽相隔。”清水真人說著，眼淚流了下來：“他總是說，他是護法長老親傳弟子，二代弟子的大師兄，擔負光大門派的重任，衛他的雲劍門。他一力想將雲劍門變成第一修真大派，還說這是他的志向……我應該知道的，為什麼他沒有成為掌門，為什麼他一直杳無訊息，因為……是我不敢去想，一年年過去，我越來越不敢想，不敢問。沒想到，最終還是雲劍門的人告訴了我這個噩耗。”

    寂寥、落寞、傷心……這些感情透過話語充分的表達了出來。錢漢辰踢下林歌的道鞋。使個眼色：既然有這層關係，先把無心藤弄來再說。

    清水真人似乎發現錢漢辰小動作，道：“去吧，那孫猢雖是妖獸，但卻唸佛吃齋，不會傷了你們性命。如果敵不過，你就說是清水的晚輩，只想拿到靈兒的皮毛。”

    錢漢辰鬆口氣：“謝真人，告辭。”

    “自便。”清水真人淡淡回答。

    大智若愚？清水真人似乎提醒到這一點，三個和尚沒水喝，如果一個笨蛋去直接找孫猢，反倒有可能成功。

    錢漢辰沉思不語，林歌詢問：“怎麼？”

    “我師父和清水真人有一些交清，曾經說清水真人冷傲無情，雖修正道之法，但卻心腸歹毒。現在卻對一隻兔子有情有義，這……你有沒有注意，清水真人先前和我們說，要殺死孫猢為靈兒報仇，她纔給我們無心藤。而後麵又說，她只是想拿回靈兒的皮毛。”

    林歌想了一會：“你師父認識的是以前她吧？”

    錢漢辰看林歌：“你為什麼忽視了最重要一點，清水真人為什麼知道靈兒現在只剩皮毛？或者說還剩皮毛？她說自己有誓言不能入十萬大山，靈兒已死，難道還能算出一隻普通兔子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