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谷陽此刻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眼中的驚駭還沒有完全退去。我低頭看了一眼他的大腿，刀口的痕跡已經被平整的牛仔褲隱藏了起來，甚至牛仔褲本身也看不出什麼劃破過的痕跡。只有那一小塊顏色深黑的地方昭示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而徐谷陽的手臂上，一條十幾釐米長的傷口顯得很是觸目驚心。好在刀口並不深，血流的也並不多，徐谷陽手掌抹動之間已經清理了不少血跡。

    看著徐谷陽這副慘樣，我忽然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來：“聽說破傷風感染是會死人的，下次我就不會用這麼鋥光瓦亮的刀子了。”

    徐谷陽身子一顫：“我……”

    “班主任那裏，你想好了再說。打架鬥毆，對你我都沒有什麼好處。”我聲音一寒，連自己都驚訝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威脅人的話語來。

    認真想一想，剛纔的生死時刻，也讓我的心境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我毫不懷疑，剛纔要是徐谷陽敢第一時間反抗，我衝動之下很大機率就會下死手了。

    看來真的是因為自己慫了太久了。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樣的爆發到底是好是壞。

    好在徐谷陽真的就被我爆發出的氣勢給鎮住了，剛纔雖然我用刀子抵住了他的頸窩，但以他的實力，倒不是完全沒有反抗的可能。

    不過賭上性命這種事，對徐谷陽一個高一學生來說，也確實太過勉強。

    輕舒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總算是暫時解決了一部分。

    至於剩下的一部分……自然就是雲大媽的怒火了。

    我抬起頭，滿臉怒容的雲大媽這會兒已經走到了張峰跟前，扯著嗓子喝罵道：“你們是哪個班的，怎麼回事！”

    張峰無所謂的撇過臉：“我不知道，我只是路過而已。”

    雲大媽也看出這是個刺頭，當下也就不再過多糾纏，反而是直直地向我們走過來：“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倒是徐谷陽立刻辯解道：“沒事沒事，雲老師，我不小心把自己弄傷了。”

    這個徐谷陽，看來還真是被我給嚇怕了。

    “那你好本事啊！”雲大媽眼神一冷，明顯不相信徐谷陽說的話：“不小心，哼，不小心能把自己手劃出這麼大的口子？”

    我和徐谷陽均是一愣，片刻後我就反應了過來，雲大媽應該是根本沒看到徐谷陽大腿上的傷口。

    徐谷陽支支吾吾，也不知有沒有發現這一點。

    “是不是你動的手？”我的注意力都在徐谷陽身上，雲大媽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目光微移，才發現她正緊緊地盯著我。

    我瞪大眼睛，露出無辜的樣子：“我？怎麼可能。”

    反正刀子已經不在我身上了，而且徐谷陽也沒揭發我。

    “哼！好本事！好手段！”雲大媽凌厲地看著我，似乎要把我的樣子刻在眼睛裏一樣。我有點心虛，微微垂下頭來，輕輕撇了撇嘴。

    “還不趕緊去醫務室！”雲大媽並沒有再繼續追問我，朝著徐谷陽又是一聲厲喝。

    聽到雲大媽的話，徐谷陽唯唯諾諾地點點頭，轉過身就朝著醫務室走去。他走得很慢，但云大媽還是看出了一絲端倪：“你腿是怎麼回事？”

    徐谷陽轉過頭，聲音裡夾雜著一絲慌亂：“前幾天不小心扭傷了。”

    雲大媽眼見問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來，哼了一聲就朝周遠吩咐道：“你去跟著他。”

    周遠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就跟著徐谷陽慢慢離開了。

    “你跟我過來！”雲大媽看了我一眼，露出厭惡的神情，聲音裡也滿是鄙棄之意。

    我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雲大媽剛接手這個班，又是剛剛纔說過不準打架鬥毆，結果就出了這檔子事，擱誰心裏恐怕都忍不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柳依依之後，就跟著雲大媽往回走去。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雲大媽一進辦公室，就雙腿交叉地翹起二郎腿，一邊呷著茶一邊“悠閒”地問道，大有一副“你不說我今天就跟你慢慢耗下去”的架勢。

    我聳聳肩，又恢復了之前淡定的模樣：“雲老師，我已經說了，這事情跟我沒關係。”

    雲大媽冷笑一聲，目光中滿是鄙夷：“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我簡直無法想象，一箇中年大媽模樣的女老師居然會對學生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臉上一寒，雖然她多少有點激將的意思，但不得不說她這個激將法十分成功。我索性也豁出去了，心裏的倔勁一上來，連帶著我看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不屑：“恩，就是我乾的，你要怎麼罰我隨便你。”

    “嚯喲，脾氣倒是不小，軍訓的時候頂撞教官的，就是你吧？”雲大媽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恩。”我點點頭，反正這又不是什麼秘密，當時她找寢室代表去開會，還提到了這個事情。

    “有點脾氣，我知道你是因為教官不管學生中暑才站出來的。我本來還覺得你挺有正義感的，今天一看……”雲大媽搖頭惋惜：“我看你也就是喜歡恃強凌弱，好勇鬥狠。”

    雲大媽眼中帶著輕蔑的笑意：“說吧，那天軍訓站出來，是不是也就是想出個風頭？”

    你纔想出風頭，我心中暗罵一句，嘴上卻是淡淡地解釋道：“至少這個風頭出的沒有錯。”

    雲大媽倒是不急不緩，又呷了一口茶之後，才繼續問道：“那今天的事情呢？”

    我也懶得辯解了，指了指自己之後反問道：“您覺得我現在這副樣子，是恃強凌弱嗎？”

    “至少是好勇鬥狠。”

    我有些無語，不愧是教書教了好多年的老師，教訓起學生來言辭十分犀利。

    “您說吧，我承認徐谷陽的傷是跟我打架弄的，您要怎麼罰我都認了。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沒錯。”我攤攤手：“是他們先惹我的。”

    “哦？”雲大媽挑了挑眉毛：“嗯，看你這麼自信，我也就不用再多問你什麼了。既然你認為你沒錯，我這就把你的家長叫來，我想聽聽你跟他們是怎麼解釋的。我不妨提醒你一句，你這件事，說大不大，學生打架而已；但說小也不小，你畢竟動了刀子。我要是上報給學校的話——”

    雲大媽臉帶笑意，一副吃定我了的樣子。

    我心裏憋著火，也不敢再隨便說話了。半晌之後，我才屈服下來：“我知道錯了，您別告訴我家裏人。”

    我倒不是害怕，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方可可失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