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來了！

    走出看守所，我回頭看了一眼正緩緩關起的鐵門，第一次覺得連呼吸都是如此自由而暢快的事。

    眾人紛紛迎了上來。我爸一馬當先，看著我的眼神中也充滿了激動。我加快腳步，正準備說一句“爸，我沒事”的時候，我爸的表情卻是忽然轉為憤怒，在我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抬手就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你小子在學校到底在幹什麼！”我爸的只吼了一句，嗓子就有些嘶啞了。他無比憤怒地盯著我，恍若一頭正在發怒的野獸。

    我懵住了。周圍其他人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我捂著臉，萬萬想到我爸居然會有如此憤怒的一面，也更想不到他會對剛剛纔出獄的我毫無保留地展露了出來。與前幾天他到看守所裡看我的時候那副溫柔的態度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跟我回家種田！這書你不用讀了！”我爸氣勢洶洶，趁著我愣神的瞬間一把抓過我的手，拉著我就作勢要走。

    “爸！你別這樣！”我還沒反應過來，方可可就已經上前一步哭喊著拉住了我爸：“小河他不能跟你回去，他還有書要讀，你讓他回去，你讓他以後怎麼辦啊！”

    “我讓他待在這裏，他遲早要惹出更大的亂子！”我爸對方可可的話卻是無動於衷，繼續厲聲喝罵道：“可可，你讓開，這小子不成器，再不管教，遲早都是個禍害！”

    我滿臉羞愧，對於我爸的這一番話，我根本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我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把自己給弄進了看守所裡。要不是現在在場這些人替我奔波勞碌，我的下場恐怕比回家種地也好不了多少了。

    “江河爸爸，你不能這樣，江河還小，犯點錯誤也是正常的，你……”楚楚見狀也忍不住上來幫了幾句腔，但立刻就被我爸給粗暴地打斷了。

    “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管教！輪不到你來操心！”

    “你……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呢！”楚楚被我爸這麼一吼，頓時就有些急了，語氣裡也多了幾分委屈。我雖然知道我爸現在正在氣頭上，但看到一直對我十分溫柔的楚楚受到牽連，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憤懣，突然用力掙開了我爸的手，據理力爭地道：“爸！這是我在職校的老師！你能不能別對誰都亂髮火？！”

    從小到大，這還是我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我爸說話。從進職校開始到現在，我感覺自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換做以前，我哪敢跟我爸頂嘴。

    “啪”地一聲，我爸抬起手，又狠狠地給了我一個巴掌：“小兔崽子，你反了你了！敢這麼跟老子說話！”

    我被打得暈頭轉向，我爸手上的力氣還真是大得出奇。

    “爸！媽你勸勸爸爸啊！”方可可一見我捱打，再次哭喊了一聲。但陳阿姨雖然滿臉擔憂，卻根本不敢有什麼動作。當然這也不能怪她，她本就是個可憐人，好不容易找到我爸這麼一個依靠，所以平時在家也都已經習慣了以我爸為主心骨。對於我爸的決策，她向來都是不敢多說什麼的。

    再說，我在家裏的時候雖然從來不刁難她，但也同樣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麼可能會冒風險替我說話呢。

    方可可也明白這一點，哭喊過後，只能儘量地拉住我爸的手，以防止他再次出手打我。

    “你走不走！？”我爸對方可可向來寬容，也不急著推開他，反而是厲聲對著我喝問道。

    “哎我說你一個男的，又是當爸爸的，就只有這麼點能耐了是不是？”我被我爸這麼直截了當地質問著，正捂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沈風月卻是忽然上前一步走到了我跟前，隔開我和我爸，對著我爸冷冷地嘲諷了一句。

    “你！”沈風月氣度不凡，爲了我的事估計也幫了大忙，所以我爸也不好發作，生氣地說了個“你”字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你什麼你？當老子的不管用，打兒子倒是在行。”沈風月絲毫沒有給我爸留面子：“江河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奴隸，打他就有用的話，你早幹什麼去了？”

    “老闆娘，算了……”我輕輕扯了扯沈風月的衣角。再怎麼說他畢竟是我爸爸，而且之前我在籠子裡的時候他來看我時說過的那些話，我一直都記在心上。我知道他還是很愛我的，只不過我爸本身就是個粗人，所以很多時候可能只是方式不那麼溫和而已。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爭氣吧。如果我能成為他期望中的那種好孩子，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嘁……”沈風月哂笑一聲，並沒有理會我的哀求，反而是越加嘲諷起我爸來：“你瞧瞧！連你兒子都比你懂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江河為什麼砸爛了常建一隻手？就你這樣還當爸爸呢？”

    “老闆娘！”我趕忙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臂就想把她給拽開：“你就別說了！這事兒我自己跟我爸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