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胖子所長給我的兩包中華回到籠子裡的時候，洪正泰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個英雄一樣。

    其實他是準備將一整條都給我的，反正他自己也不抽。送人的話，以他要巴結的那些顯貴，硬殼中華又顯得檔次低了一些，現在拿給我倒是物盡其用。但我只是稍微考慮了幾秒，還是搖搖頭拒絕了一整條，只拿了兩包。

    畢竟，一整條藏都不好藏，太張揚了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胖子所長也很客氣，他告訴我，如果有需要，就讓獄警知會邢老頭一聲就行了。

    “你小子！”洪正泰笑得合不攏嘴，搶過一包拆開，拿出一根菸就點了起來。一邊抽他還一邊做出無比享受的模樣，看的我一陣好笑。

    我抽的煙不多。但我始終覺得，煙這個東西，一百塊的和十塊錢的抽起來也沒多大區別。我就不相信，如果把菸捲上的標誌全部去掉，煙鬼們就能分辨得出他們到底抽的是哪種。

    “這你就不懂了。”洪正泰眯著眼睛，一臉滿足的表情：“雖然差別不大，但是不同的煙，口感還是略微有些不同的，你抽多了就知道了。”

    我白了他一眼，對他這個說法頗為嗤之以鼻。

    “你別這麼看著我啊。再說了，像煙和酒這樣的東西，價格和實際價值本來就是不相符合的，你非要在這個問題上較真，我只能說你太蠢了。”洪正泰也不甘示弱地鄙視了我一眼，鬧得我心裏十分不服氣。

    “我看，明知道都一樣，還要花更多的錢買好煙抽的人才蠢。”我懟了他一句：“明知道沒多大區別，抽的時候還一臉享受的，更蠢。”

    “嘿！你小子！”洪正泰被我這麼一說也樂了。但是笑歸笑，洪正泰笑完之後還是擺出了一副正經的臉色，幽幽地開口道：“你還是太年輕了，等你什麼時候身居高位，或者受人敬重的時候，就能明白這一點了。無論是煙還是酒，這些東西本身的使用價值並不高，但是它們所代表的意義是深遠的。”

    “什麼意義？”洪正泰說得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人的三六九等，社會階級。”洪正泰輕輕瞥了我一眼：“這一點，你也應該稍微有點體會纔對。”

    我沒吭聲，洪正泰說得沒錯，高官顯貴和平頭百姓，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有錢人買好煙抽，其根本目的不是因為煙有檔次之分，而是——人有檔次之分罷了。”洪正泰繼續笑笑：“現在我抽著這根中華，也就可以裝一裝有檔次的人了。”

    “還不都是騙自己。”我嘟囔了一句，心裏其實已經微微有些贊同洪正泰的話了。

    “嘿，騙自己怎麼了？你沒聽過一句話？難得糊塗！人啊，活得太清醒，有時候也是很累的一件事。”洪正泰無所謂地笑笑，說話間已經抽完了一根菸。

    “來，別說我不拿你們當人，這包給你們。”洪正泰從懷裏摸出早上方可可送進來的那包煙丟進人群裡：“省著點抽！”

    “謝謝洪哥謝謝洪哥！”眾人一陣狂喜，其中一個漢子剛剛撿起煙盒，便被其他人瞬間圍攏住了，“給我一根”、“分點出來啊”的叫聲不絕於耳。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場好戲。洪正泰丟下去的那包煙並不是完整的，大概只有十四五根，他們一共六個人，勢必是沒辦法均分的。

    這種時候，分歧就來了。多出來的三根菸誰都想要，但又誰都說服不了誰，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洪正泰忽然大喝一聲：“夠了！”

    眾人瞬間啞火，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們幾個也太蠢了吧？光吵吵有什麼用？”洪正泰站起身來，從拿著煙盒的漢子手裏取出三根菸來。我本來還以為他這麼做的意思是讓他們好均分，但沒想到洪正泰接下來的話卻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這個地方，拳頭說話，誰都拳頭硬，這三根菸就是誰的。我給你們一分鐘，三組一對一，贏了的抽菸，輸了的掃一個星期馬桶！”

    他們該不會真的爲了一根菸拼個你死我活吧？我心裏再次冒出一個念頭來，但這次我又錯了。

    眾人一聽洪正泰的話，只是稍微愣了愣，便迅速地拉開陣型尋找起對手來。

    這個時候，之前那個裝狗叫的瘦弱漢子就很倒黴了。所有人裡就屬他看起來最好欺負，所以眾人的首選目標第一個就放到了他身上。

    “嘿！”洪正泰冷笑一聲，忽然出聲道：“我改變主意了，不用一對一，混戰也不錯。總之最後能站著的三個人算贏家，看你們表演了。”

    說完，洪正泰再度陰柔地笑了笑，靠在排床邊的牆上看起了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