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怪的。”散場之後，洪正泰在回去的路上低聲朝我說道。

    “怎麼怪了？”我偏過頭，懶懶地問了一句。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你今天不對勁。”

    “……”

    我憂心忡忡，也不知道接下來，我在這籠子裡到底會遇到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吃中飯的時候，胖子所長難得親自出現在了大食堂裡。他找了張凳子踩了上去，身形頓時拔高了不少。

    犯人們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直到他清清嗓子說了句“大家先停一下”，眾人這才紛紛轉過頭去。無一例外地，眾人對胖子所長略顯滑稽的行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好，大家先停一下，今天你們表現得都很不錯。下午的勞動時間暫時改成放風時間，吃過飯之後就開始。”

    胖子所長的話惹得眾人臉上一陣狂喜。但還好，他們都還算剋制，並沒有高聲叫好，只是紛紛鼓起掌來，表達著心裏的愉悅。

    我也暗呼爽快。“放風”是我們在籠子裡最自由的專案，意思就是讓犯人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睡覺打牌，看書追劇，每次一到放風的時間，整個籠子就成了中老年活動室。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放風時間太少了，每週大概也就兩三次，每次大約只有一個小時左右。像今天這樣一整個下午都拿來放風，簡直不亞於讀書時候的國慶長假了。

    而且，佔用的還是最苦最累的勞動時間。

    “爽啊！”洪正泰低聲讚歎一聲，吃得更加歡快了。

    我也特高興地點了點頭，心裏暗自揣測著，也不知道市領導們到底誇了胖子所長什麼話，居然能讓他高興成這個樣子，直接給我們全體來了這麼一個大“優待”。

    至於那個小方的事情，一瞬間就被我給拋諸腦後了。人嘛，都是及時行樂的生物。我心裏暗暗盤算著：下午幹些什麼好呢？睡一覺？不不不，太浪費了！和洪正泰一起打打牌？不過我上次贏來的那本小說還沒有看過癮……要不看看電視劇也不錯，畢竟小說哪有電視劇有意思……

    “喂！胖子過來了！”我正亂七八糟地意&淫的時候，洪正泰忽然低聲提醒了道。

    我立刻回過神來，不露痕跡地轉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胖子所長正朝著我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我趕忙低下頭扒拉著盤子裡的飯菜，心裏卻很是疑惑，他來我們這邊幹什麼？食堂的大門在另一邊，打飯的地方也不在我們附近……難不成，他是刻意過來找人的？

    我心裏一驚，他該不會是來找我的吧？因為我上午答題不積極？

    “江河！”胖子所長已經快步走到了我們桌子跟前，興奮地叫了我一聲。我大感意外，他這個語氣倒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

    我咬著一口飯菜抬起頭來，剛好看到胖子所長正一臉討好似地站在了我的跟前。

    “哎呀江河小兄弟！”在洪正泰驚訝的目光裡，胖子所長一手搭上我的肩膀，挨着我身邊的空座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儼然一副要跟我稱兄道弟的模樣了。

    看守所所長，在滿是犯人的食堂裡自然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大家紛紛驚訝地看著我眼前的胖子，連我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趕忙站起身來惶惑地拉開一點距離：“所長您這是幹什麼？”

    胖子所長一愣，旋即又滿臉堆笑地湊近了一點：“呵呵，小江兄弟，我的意思是今天上午領導視察，你為我們看守所答下了第一個題目，開了個好頭，我作為所長，這不是來跟你表達一下謝意嘛！”

    ……

    鬼才信這種傻話。

    開了一個好頭？當時有那麼多人都舉手了，完全不存在答不上來問題的情況，又不是臨危救場，這點小事如果還需要一個看守所的所長親自來跟一個犯人道謝，那這個所長當得也實在是太憋屈了點。

    我瞥了一眼四周的犯人們，發現他們果然也都鄙視地看著我。

    “這就不用了吧……”我不太高興地應了一句：“謝謝所長關心了。”

    “要的要的。”胖子所長絲毫沒有領會我尷尬的處境，仍舊笑呵呵跟我套著近乎：“小江兄弟思想覺悟很高，是人中龍鳳嘛！呵呵，我最欣賞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了……”

    去你媽的，這個胖子該不會是個傻子吧？老子都被關進這種地方了，還他媽的人中龍鳳？優秀的年輕人？我都有點懷疑這個死胖子是不是在故意給我找不痛快了。

    但我也不可能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怎麼樣，甚至連說一句態度不好的話都不行。思來想去，我只能無奈地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勢頭：“所長，我還要吃飯呢。要不您還是……”

    “哦對對對！”胖子恍然大悟似地拍拍腦門：“那也行，那小江兄弟你先吃著，反正下午是放風時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