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良俊的出現，讓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

    且不說他對方可可是如此的溫柔關心，甚至連方可可也似乎對他頗為崇敬和依戀。他本身看起來又像是一個十分有手段的人，和這樣的人一比，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雖然方可可也關心我，但我能明白，方可可對我的感情和對鍾良俊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心情失落地跟在他們身後。方可可這時候表現出了一副我絕沒有見過的樣子，多年的愁苦生活又或是剛纔的危險處境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點痕跡，她落落大方地與鍾良俊談笑風生，整個人顯現出我從未見過的快活與輕鬆。

    我甚至覺得，她已經忘記了身後的我了。

    直到我們走出醫院，又走出長長的一段路之後，方可可這才轉過頭來：“對了，小河，那個小姑娘已經先回學校了，你不用擔心她。這麼晚了，你是不是也要先回去了？”

    “恩……”我垂著頭，我還有很多話想要跟方可可說，但現在似乎已經沒有機會了。

    方可可卻沒有注意到我的愁緒，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站臺跟我說：“你就在那裏等吧，你身上有零錢嗎？”

    一邊說著，方可可又在身上翻找出幾枚硬幣交到我手裏：“你拿著。”

    我順著方可可的手接過那幾枚硬幣，輕聲說了句再見，就朝著公交站臺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

    我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新市的燈火漸漸明亮起來，我在黑暗的角落裏倍感孤獨。

    “怎麼？心裏不痛快？”就在我獨自難受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柳依依。她雙手抱著前胸，依舊是一副倨傲地模樣。

    “要你管！”我也懶得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犟了一句之後就不再看她了。

    “誰稀罕管你。”柳依依也毫不示弱，嗤笑了一聲之後也轉過頭不搭理我了。

    公交車很快就到了，我摸了摸口袋，把手裏汗津津的硬幣放了進去，又從另一個口袋掏出兩個硬幣丟進了收款箱。

    不知道是不是剛開學的原因，車子上的人還挺多的。柳依依眼疾腳快，迅速地搶到了一個雙人座。她看到我還沒找到位置，便又挪了挪屁股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整個過程她一言不發，我心裏苦笑不得，摸了摸鼻子就挨着她身邊坐了下去。

    “呵”，柳依依不屑地冷笑一聲。

    我也不跟她計較，她只是喜歡耍這種小性子而已，總的來說，她其實是個挺好的女孩。

    不過很快我就淡定不下來了。柳依依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上車後沒多久就靠在靠椅上慢慢睡了過去。本來我也沒太當回事，到了學校我再叫醒她也就是了，偏偏是這個節骨眼上，她居然頭一歪就靠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一陣激靈，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瞬間席捲我的心頭。

    我輕輕扭頭看了一眼，柳依依似乎睡得很是安穩，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瞼上，隨著她溫香的呼吸時不時輕輕抖動，隨意披散的及肩長髮鋪在我的肩膀上，像是她的枕墊，又像是她神秘的面紗。

    柳依依本就十分漂亮，此刻露出這樣一副恬靜美好的一面，簡直就像童話裡沉睡的白雪公主一樣動人心魄。

    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少女馨香，感受著她緊挨著我的柔軟身軀，我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起來。我突然想起之前我摟著她走出飯店的經歷，身下的小兄弟又隱隱有些抬頭的趨勢。

    我趕忙轉過頭來正襟危坐，她本就是個好面子的人，要是讓她知道我的這些歪邪念頭，估計立馬就會原地爆炸。

    但我還是沒忍住心裏的躁動，又悄悄偷看了她一眼，只不過這一次，我差點笑出聲來。

    柳依依紅潤的嘴角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出了一些透明的液體，而且看樣子大有越流越多的趨勢。我強忍住笑意，輕輕替她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在我面前如此失態，恐怕就不止是原地爆炸這麼簡單了吧。

    夜色撩人，一路上我都在打量著新市的燈紅酒綠，想象著方可可在這裏一年的生活軌跡。她可能在這間店裏買過東西，又或者在那間小飯館和室友們一起吃飯，再或者她也許就在某一間咖啡店打過臨時工……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卻不知道，回去的路會有誰陪著你呢。

    十幾分鍾之後，我們終於是到了職校。柳依依還在沉睡，我動了動肩膀叫醒了她，告訴她可以下車了。

    “唔……”柳依依剛睡醒，似乎還有些茫然。不過她清醒之後立馬抹了抹嘴唇，惱怒地推了我一把：“那你還不快起來！”

    我真是被氣樂了。感受著肩膀上溼答答的水跡，我故意聳了聳肩膀之後，才往車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下車之後我才發現，柳依依正低垂著頭跟在了我的身後，那模樣，彷彿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

    我玩心大起，故作陰陽怪氣地調笑了一句：“哎？我的肩膀怎麼溼了？”

    話剛說完，柳依依就狠狠踹了我一腳。

    “你他媽的再敢多嘴一句！”

    我“哈哈”一笑，柳依依這副樣子，還真是可愛得緊。

    “笑你媽！”柳依依氣鼓鼓的，又髒了一句。

    我臉色驟冷，我從小就被同齡人嘲笑是沒媽的孩子。這些年雖然他們已經漸漸不提這些了，但我的神經依舊敏感。此刻被柳依依這樣髒了一句，我幾乎立刻就炸毛了：“滾你媽的，給你臉了是吧，你他媽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毫不客氣，甚至還伸出手推了她一把。柳依依畢竟是個女孩子，被我一推之後站不穩，立刻就跌坐在了地上。

    我自知下手有些重了，但這會兒我實在不願意再跟她多說一句話，掉過頭就往學校走去。

    “江河！你他嗎的有種！”

    身後的柳依依歇斯底里地叫喊了一聲，惹得周圍職校的學生一陣詫異。

    “江河？”就在我正想著要不要回頭看一眼的時候，又突然聽到人群中有人叫了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