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主要就是因為這旁觀的人如果在對弈的時候指手畫腳的，就會影響了對弈的人的心境，打擾了下棋的心情。而在這賭石一行當裡面，其實旁邊圍觀的人講究一些的話，也是不應該議論的。

    一來，人家這賭石的是花了大價錢的買的翡翠原石，要是一不小心沒出來綠，一整塊兒石頭都是廢料。那麼你在旁邊議論的話，說不定就會被人家當作風涼話，平白招惹了麻煩。

    而第二個原因嘛，那就是賭石實在是太刺激了。不把整塊兒石頭給完全剖開的話，根本就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因此，這時候你在旁邊圍觀的話，說話就要輕聲細語的，以免影響了對方的判斷力。

    要是平常林大眼賭石的時候，那自然是相當計較的。不過，現在嘛，聽著旁邊的那些人那羨慕嫉妒的目光，林大眼感覺自己人生中最為光輝的時刻就是此刻了。他就喜歡別人議論著他，嫉妒著他，只有這樣，他纔會有一種一切都抓在手裏的踏實感。

    玉石坊開翡翠的夥計，在賭石切石這一方面，自然是極為專業的。畢竟，翡翠這東西都是價格高昂的東西，要是你一刀下去，翡翠出綠了，卻被你硬生生的給切壞了，那到最後，賠償的就是玉石坊了。

    林大眼平常欺騙那些菜鳥的時候，切翡翠的時候都是很不在意的。反正那些翡翠石料都不值當幾個錢，出綠不出綠，他都能拿到些辛苦錢，何必去在乎呢？

    可現在，他挑出來的這幾塊兒翡翠原石，價值都已經超過了幾十萬，而且也都是他第一次精挑細選出來的。因此，這時候的他，簡直是要多在乎就有多在乎，生怕一不小心石頭就給切毀了。賠了翡翠石料不要緊，要是惹怒了他的那一位大主顧，那可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小心一點兒切，切壞了能賠得起嗎？”

    “慢點兒，這可是十大名坑裏麵的翡翠原石，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

    “你到底會不會切啊，切翡翠的時候講究的是順著條紋去切，這樣出綠了也能保證翡翠不會被損壞，你當這是切西瓜的啊，那麼隨便。”

    林大眼睜大了他那一雙比右眼大了許多的左眼，脖子一個勁兒的往前探，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一遍遍得向着切翡翠的人叮囑著。

    而切翡翠的夥計呢，人家本來就是吃著一碗飯的，對裡面的道道自然也是嫻熟無比。雖說這翡翠原石是十大名坑裏麵開採出來的不假，但是翡翠也得分人來挑吧。要是別的眼力刁鑽的掌眼挑出來的，裡面出翠的可能性的確會比較大。但問題是，林大眼現在在玉石坊裡面坑蒙拐騙慣了，是出了名的人人喊打。因此，他這麼一擠兌切翡翠的，人家當時就不願意了。

    把切翡翠的小齒輪兒一停下，沒好氣得嘲諷。

    “林掌眼，既然這翡翠是您挑的，小的也不怎麼會切，那這翡翠自然要由您切了。”

    “這……這……”

    林大眼一下子傻眼了，他本來只不過是想要讓這名切翡翠的夥計小心一些，順便把自己在翡翠方面的見解再抖落一些，讓自己的大主顧看到自己更多的實力。

    但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有完全彰顯出實力，翡翠還沒切開，人家就直接撂挑子不幹了，把他給架在了那兒。

    “怎麼着林掌眼，您不會是不會切翡翠吧。聽說您可是潘家園兒裡面出了名的翡翠掌眼啊，不會連這一點兒能力都沒有吧。”

    看到對方那手足無措的樣子，江嶽簡直是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他只不過是想要看一下對方切開石頭後的精彩表情，可沒想到這石頭還沒切開，就已經如此的精彩了。

    “哼，切就切。”

    左右掃視了一週，發現大多數的人都是袖手旁觀的看熱鬧。包塊那些玉石坊的夥計和掌櫃，都是一個勁兒的嘲諷得目光，林大眼也是咬了咬牙，擼起袖子直接自己上了。

    他也倒是清楚，他在這玉石坊裡面的名聲也是臭了，即使讓劉老掌櫃再喊出來一名切翡翠的夥計，估計也沒有人會答應幫忙，不給他添堵就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切翡翠繼續開始，不得不說，林大眼之前開過翡翠玉石店的經驗也不是來的。雖說他切翡翠的動作看起來緩慢了許多，也粗糙了許多。但是隻要稍微熟悉了一下子，他的動作看起來就變得純熟了起來。

    切翡翠的齒輪飛速的旋轉著，林大眼那泛着血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翡翠原石的條紋，眼睛連眨都不敢眨，生怕一不小心就漏了。

    “唉！遺憾啊，這麼好的一塊兒石料子。”

    “賠了，這可是十來萬的翡原石啊，怎麼就出不來翡翠呢，連一點兒綠都不見，實在是齊了怪了。”

    “沒辦法，這賭石看的是眼力，沒有眼力的話，一晚上把你給窮死，說不定也開不到一塊兒好翡翠。”

    “……”

    十分鐘之後，林大眼愣愣得看著自己面前那已經切得粉碎一片的翡翠石料，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一大塊兒翡翠石料，價值十來萬啊，竟然完整的切開之後，一點兒翡翠都看不著，簡直是見了鬼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呢。”

    林大眼搖著頭，原本那得意洋洋的臉色有了一些的灰白。

    賭石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即使是最為有經驗的賭石方面的老行家，也不敢打賭自己挑出來的翡翠料子一定會出綠。但問題是……林大眼之前可是在周封面前打了包票的，之前更是把江嶽給狠狠的嘲諷了一遍，叫囂著要給對方樹立一個榜樣，可現在自己一整塊兒翡翠都是出不了綠。

    這榜樣的確是樹立了，只不過是……丟人的榜樣。

    “周少，這一次是失誤了。不過您要相信，賭石場上，勝負乃兵家常事，下一塊兒肯定能出綠的。”

    林大眼站在周封的面前，一遍遍的解釋著，小心翼翼得陪著笑臉，生怕自己的這位大主顧給徹底失望了。

    “沒事兒，你儘管切吧，這幾塊兒石頭都算是我的。”

    周封不經意間把自己臉上的陰鬱給隱藏了起來，輕鬆得對著林大眼安慰了一句，看起來和煦無比。讓林大眼暫時收了心，懷著忐忑的心情，又開始了自己切翡翠之旅，準備切出一塊兒好的石料，在自己大主顧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

    不過，林大眼沒有注意到的是，從一開始，周封其實就對他沒有了多少的好感。剛纔那一塊兒翡翠石料什麼都沒有切出來的時候，周封更是差點兒直接拂袖離去。

    要不是周封顧及著李南柯在這兒，對江嶽也是頗為不服氣，非要比一次賭石不行，身為陸軍上尉的他早就直接爆發了。

    “林掌眼，這一次您可一定要出綠啊。”

    當林大眼又開動了齒輪，把又一塊兒大小和之前那塊兒差不離的翡翠原石給放上去的時候，江嶽終於輕飄飄的扔過來了一句話。這一句話依舊是那麼情深意切，江嶽的表情也是很是沉痛和惋惜，似乎那一塊兒石頭是他自己挑選的一般。

    不過，江嶽倒是沒多大反應，林大眼卻差點兒給氣瘋了。他可是把江嶽當作了一名賭石上面的菜鳥，他可不想在菜鳥面前丟了場面。

    “哼。”

    冷哼了一聲，林大眼一聲不吭地就直接切了起來。他這一次倒是學的精明瞭一些，先不和江嶽打包票了，而是自己默默地切了起來，不然的話萬一一會兒再出不來綠了，他也不至於太過丟人。

    很自然的，連林大眼恐怕都沒差距到，隨著開翡翠原石的繼續，他現在對於自己的翡翠原石沒有多大的期望了。

    這一次的翡翠切割顯然更加凝重，圍觀的人看到林大眼那緊張的模樣，也是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屏氣凝神地看著，想要知道這一塊兒看起來也很是漂亮的翡翠原石，究竟是不是一塊兒繡花枕頭。

    兩半兒。

    從翡翠原石中間的一道花紋上面切了上去，翡翠原石被工整地切成了兩半，平滑地躺在了桌面上。

    一群人都緊張地看了過去，想要知道結果，到最後卻不免成爲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唉，又沒出綠。這恐怕已經有二十萬了吧。”

    “應該是，畢竟這可是十大名坑裏麵出來的翡翠原石。”

    嘆息聲不絕於耳，林大眼直愣愣地站在那裏，看著那泛着黃色的石料切面，那一雙大眼似乎也萎靡了一些。

    “肯定會出綠的，我一定要再切開看看。”

    林大眼喃喃著又拿起了自己手中的齒輪切割了起來。的確，這也是一種辦法，切石料的時候一定要細緻，不能遺漏任何的一塊兒翡翠。從中間切開，切面兒看不到翡翠，說不定這翡翠就隱藏在兩半兒石料中間的。

    雖然，這種希望很小，甚至微乎其微。但是現在對於林大眼來說，卻是唯一的一個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