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有些昏暗，床上被單凌亂，空氣中有淡淡的菸草味，監視裝置還在執行，但空蕩蕩的走廊裏已經沒了姜雨澤的身影。

    顏融撫著她的肩將她帶來這個房間，擔心她情緒不好，卻又不得不在那個房間跟同事一起做姜雨澤的工作，希望他能早日交代自己的問題，回國接受法律的審判。

    房間門沒鎖，顏融很快叫來了魏清陪江雪簷。

    她隱約知道的事情的始末，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被朋友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更何況，她還說過，她信任姜雨澤。

    “我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我媽媽，要不是我不讓我爸爸告訴她離婚的事情，也不會有人因為急著跟我父親結婚去傷害我媽媽。”江雪簷垂著頭，表情中帶著迷惘。

    胸口堵得慌，卻哭不出來。

    人有時候真是奇怪的生物，好像很強大，實際上一陣風也能引起感冒。

    魏清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時候你要是同意你父親跟你媽媽協議離婚，你媽身體正在恢復，受了這樣的刺激不知道現在會怎麼樣。”頓了頓，她說道：“我不能透過追憶過去來否定現在，更何況，過去你也沒有錯，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你又不是先知。”

    江雪簷的這種心情，魏清很能理解。

    誰還沒有後悔的時候？覺得過去的某件事再次放到眼前來，自己一定做得比以前更好，實際上，有時候選擇就是兩難的，選擇的結果也就會因為時間的變化而變化。

    當初十全十美的結局到後來也會變得不盡人意。

    魏清之所以活得灑脫，就是因為過去的事情她不那麼在意。

    這一番話，像是點醒了江雪簷，取而代之的卻是更深的思考，當時媽媽身體正在恢復中，雖然胖了一些，但是好多毛病並沒有養好，她勞累多年，身體實際上很虛弱。

    如果那時候，真的跟江靖離婚了......

    她那麼要強的性格，一定會很傷心吧，雖然在外人面前她總是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但他知道，她們是一種人——不肯因為任何事丟掉尊嚴，那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線。

    她要是知道自己為之還債七年的男人不但找了個年輕的小情人還要跟自己離婚，就算或者，餘生的每一天也會以此為辱的吧。

    結果總歸不會是圓滿的，江雪簷垂著頭，想到了更多的事情，關於江靖的，關於媽媽的，關於嶽瑤的，關於，姜雨澤的......

    在走廊的另一邊，房間也同樣灰暗嗎，但顏融把燈開啟了，水晶吊燈的光有些刺眼，明明是黃昏，卻有些像白天。

    姜雨澤坐在椅子上，手已經被鬆開了，顏融和同事坐在他的對面。

    其實一開始，姜雨澤還有逃跑的想法，他就這麼被警察控制住了，事情肯定會敗露，他不想讓江雪簷知道自己做過那樣的事情。

    顏融顯然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所以一開始就把話挑明瞭：“你不要想著逃走或著抱有僥倖心理，死者晏雲，是江雪簷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這是的職責也是我的承諾。”

    彷彿有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姜雨澤定定地看著顏融，“死者晏雲，是江雪簷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不停地耳邊迴響，一遍比一遍刺耳，一編比一編尖銳，他整個人就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了。

    即便人跑了，在未來的歲月裡，他也會因為自己愧對江雪簷這個照顧他關心他的姐姐而悔恨。

    顏融抓住了他心理防線崩潰的機會，藉機提出第一個問題：“你跟嶽瑤是怎麼認識的？”

    打定主意配合警察審問的姜雨澤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實際上是一個叫溫酒的女孩給他介紹認識的嶽瑤，他們三個坐下沒聊多久，溫酒就走了，嶽瑤說要他做一件事情，不會犯法，事成之後給他十萬。

    他等了幾天，嶽瑤就打電話讓他去人民醫院的住院部六樓病房，找一個叫晏雲的人，同時要儘量隱蔽，防止被攝像頭拍到。

    他沒多想，就照她說的話去做了。

    後來到了病房裏，晏雲被驚醒，他反鎖上門，按照嶽瑤交代的，給她打了電話。

    “嶽瑤在電話裡都說了什麼？”顏融覺得自己離真相已經很近了。

    “我錄了音，在這裏。”姜雨澤低頭，點開了自己的手機中的檔案。

    “我叫嶽瑤，今天給你打電話的目的呢，是告訴你，你丈夫現在跟我在一起，他已經答應我要跟你離婚了，我希望你能痛快點，把字簽了，我也好快點跟他結婚。”嶽瑤一張口就自報家門。

    過後姜雨澤聽這段錄音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她真不要臉，這種話也能說出口。

    就像是霸佔了別人的房子還要別人儘快搬出去，要求別人再這麼做的時候，沒有一點羞恥的感覺。

    晏雲過了很久才說話，聲音沙啞，咬字很重，情緒也很激動：“你做夢！”

    她跟江雪簷的反應是一樣的，立場明確，態度堅決，不，你想霸佔我的房子，我就讓給你？

    “你說你，一個老女人，又沒身材又沒長相，還一身病，拖著江靖幹什麼呀，他早就不想跟你過了，你就不能成全他麼？這麼拖著他也不會重新回到你身邊的。”嶽瑤彷彿早就料到晏雲會這麼說，一時間也不覺得羞愧，仍然是這麼氣定神閒。

    後來兩個人的對話演變為爭吵，晏雲不擅長說難聽的話，但嶽瑤卻尖酸刻薄，不僅將江雪簷在酒吧唱歌的事情抖落出來，還質疑她們母子怎麼在七年中替江靖還的債，是不是用了特殊手段。

    “後來，阿姨氣得掛了電話，坐在床上很久，然後很生氣地跟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她說‘她偏不讓嶽瑤稱心’，那時我以為沒事了，把這句話帶給嶽瑤就行了，我就走了，後來嶽瑤給我打電話，讓我趕緊跑，我才知道......出事了。”姜雨澤說到後來，哽咽起來。

    雖然只見過一面，可是那個阿姨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最初的一個月，他每天都會夢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