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遲早會被壓垮
期末考試像一顆炮彈,迅速摧毀了學生們的平靜,經過奮戰,假期總算近在咫尺。
考完試的那天,正好是平安夜。
江雪簷跟施謹琛一走出教學樓,就看見顏融站在樹旁,雙手插在口袋裏,像個紈絝子弟似的,嘴角還噙著一絲笑容。
江雪簷默默在心裏罵了一句妖孽,就裝作順的樣子走了過去。
“考完了?考糊了幾門啊?”剛纔看她還笑吟吟地,一見自己就成了這副模樣,顏融心裏有點不爽。
“估計得全糊,首先是物理,然後是英語,數學好像也做錯了一道大題,還有生物,我根本想不起來我那道題選的什麼,要死了......。”一說到考試,她就來了精神。
“今天我們第一次約會,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熱愛學習?”顏融低頭看著她,好笑又無奈。
江雪簷還處在對考試成績的憂慮中,一聽他這麼說,頓時害羞了,整個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顏融笑了笑,率先邁開步子走了:“跟上,別掉隊。我們去掃蕩小龍蝦。”
江雪簷一聽“小龍蝦”三個字,頓時就忘了某些重要問題,立刻跑上前去。
“人都走了,你看個鬼啊?”顏蜜揹着書包從教學樓裡出來,就看見施謹琛在教學樓門口站成了雕塑,於是伸腳碰了碰他的腳後跟。
“別煩我。我想看會兒鬼。”施謹琛往旁邊站了站,目光依舊緊盯著江雪簷和顏融離去的方向。
“你現在,連腳趾頭上都寫著‘失戀’兩個字。”顏蜜同情地瞅了瞅施謹琛。
“拐走我同桌的還不是你哥?你在這充什麼好人呢?”施謹琛原本就心灰意冷,聽到顏蜜的語氣,更是惱火。
“有本事你去把她追回來呀!自己沒本事又怪別人!我哥怎麼了?!我哥比你這個性冷淡的傢伙強一百倍!”顏蜜被他那句話氣得七竅生煙,簡直要暴走了,這種事情你情我願的,哪有什麼對錯啊。
等她意識到自己一急就把心裏話一股腦說出來了的時候,已經晚了。
施謹琛瞪著她的目光就像一頭獵豹,她覺得自己再說一個字,他很可能立馬讓自己死無全屍。
於是她識相地閉上了嘴,但施謹琛並沒有因此就消火。
“你剛纔,說我什麼?”施謹琛這個問句的語氣僵硬而冰冷,帶著一種奇怪的威懾力,他每說一個字,顏蜜的心頭就涼一分,他說完了,顏蜜就只想趕緊跑掉。
誰知還沒來得及邁出步子,她就被施謹琛抓住了,連拖帶拽地往教學樓後面走去。
“喂,你別這樣啊,人家都在看著呢。”
“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施謹琛我問你話呢!”
“救命......”一句話剛出口,顏蜜就覺得自己的嘴唇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冰涼冰涼的,還帶著怒氣,兇巴巴的,使勁頂著她的嘴唇。
她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卻越看越覺得自己在做夢——施謹琛,他吻了自己?
這,這好像有什麼不對啊。
心裏忽然就委屈起來,他剛剛不是還在為江雪簷難過麼?那現在這又是什麼?自己,就是這麼一個可以隨時被他拿來玩弄的人嗎?
想清楚了一切,她心一橫,一咬牙,一把將施謹琛推開,眼淚就流了出來:“施謹琛,你幹什麼?你不是喜歡你同桌嗎?她現在成了我嫂子,你不滿意去找他們啊,這樣對我算什麼?你讓我看不起!去死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顏蜜邊說著,“嚶嚶嚶”地哭出聲來,樣子委屈極了。
“你不是說我性冷淡麼?怎麼,現在我熱情了,你吃不消了?”施謹琛在最初的混亂之後,忽然冷靜了下來。
事情的起因就是可惡的“性冷淡”三個字,他並不是因為顏融跟江雪簷在一起,就拿他妹妹出氣,他施謹琛沒那麼卑鄙。
“滾!你怎麼不去死啊!我討厭你!”顏蜜嘴裏說著在她看來最“惡毒”的語言,還順勢撿起了地上的小石子,作勢要砸施謹琛。
“隨便你,不過。”施謹琛頓了頓:“我會對你負責的,不管你願不願意。”
顏蜜從地上跳起來就扔出了手中攥了半天的小石子,大吼:“滾!趕緊滾蛋!”
我又不是沒人要,誰稀罕要你負責,顏蜜氣呼呼地想。
我雖然有很多選擇,可是如果是你,那就再好不過,顏蜜無恥地想。
汽車緩緩行駛在環城路上,江雪簷考完了試,心情放鬆,一直在看窗外景色,顏融看了她幾次,見她看得著迷,就開始做免費解說,把市內市外有趣的景點和建築都向她介紹了一遍。
江雪簷聽後,說這一路上聽到的,比她這幾年見得還要多,自從她父親失蹤之後,她的生活區域也變得很小了,幾乎沒怎麼出來玩過了。
“是吧,我這麼好的導遊,你還不滿意。”顏融存心逗她。
“我哪有不滿意?”江雪簷看著遠處銀光閃閃的大廈,隨口答道。
“滿意為什麼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顏融追問道。
“那我現在是在做什麼?”江雪簷依舊是看著車窗外的姿勢好像這就是再簡單不過的鬥嘴。
可是,看著看著,她的耳根就紅了起來。
顏融心情大好,很快就把車開到了目的地。
兩人一上樓,就看見了一個熟人。
溫酒就坐在正對著樓梯口的位置,她的頭髮現在變成了黃色,還化了濃妝,身旁坐著唐觴,對面是幾個男生,看起來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染著五顏六色的頭髮,一個個吸著煙,開著玩笑。
顏融一眼看見溫酒,就將江雪簷護在了身後。
溫酒正在跟幾個人開玩笑,沒看見他們,倒是唐觴看見江雪簷了,起身向這邊走來。
“好久不見啊,怎麼見人就躲起來啊?”唐觴在顏融面前停下腳步,話卻是對著江雪簷說的。
“最近還好?”江雪簷從顏融身後走了出來,大大方方地跟唐觴打了招呼。
這時她纔看見不遠處的溫酒,而她也正好向這邊看來,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一時神色都變了。
“這時男朋友啊?不介紹介紹?”唐觴是沒注意到江雪簷的動作,目光卻是盯著顏融。
“啊,這位是......。”
“模範警察,還教育過我呢。”溫酒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唐觴身旁,搶在江雪簷前面介紹了顏融。
“哦?為什麼啊?”唐觴這下倒是來了興趣,悄悄將自己臉上那細微的變化收斂起來,裝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溫酒眉毛一抖,整個人有些慌張,這怎麼能說,要是被唐觴知道那件事,估計七天後自己就可以過頭七了,她被開除之後,告訴唐觴自己是退學,因為不想上學了,唐觴也就沒怎麼追問了。
“啊,都是小事情,有點誤會。”溫酒連忙掩飾過去,卻沒發現,自己神情中的不自然,被唐觴盡收眼底。
“這事絕對不是小事,不過,既然今天都是來玩的,就不要說掃興的事了,你們玩,我們先走了。”半天沒說話的顏融忽然開了口,一手握住江雪簷的手腕,打算越過溫酒,去自己預定的座位上。
但溫酒卻不願意這麼簡單就放過江雪簷,她向旁邊移動了一步,正好擋住了江雪簷的路:“好久不見,不敘敘舊麼?”
“好啊,算算賬都沒問題,對了,你手腕上的傷都好了吧?”江雪簷原本不想這樣,這種人,能躲則躲,不招惹是最好的。
可是今天,兩人都做了這麼多忍讓,她還是得寸進尺,那就不能忍了。
她想著,今天之所以這麼大膽,好像什麼都不怕,大概就是因為顏融在吧,他握著自己的手,就好像把所有力量都傳遞給了她。
校園霸凌,不管是真老虎還是紙老虎,都不會將她徹底擊垮,她江雪簷從來就不是會被人打敗的人,從十一歲到十七歲,生活的重擔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她變成了百折不撓的女戰士,就連走路,都變成了抬頭挺胸器宇軒昂的姿勢。
肩上有重擔,若習慣彎腰低頭,遲早會被壓垮。
不示弱,是她向來的作風。
“溫酒,人家兩個約會,你跟著摻和什麼?走,陪我喝酒去。”唐觴原本就有些慌張,現在看溫酒明目張膽地去招惹人家,氣得真想給她兩耳光。
溫酒掙脫了他圈住她的胳膊,不甘心地又說了一句:“謝謝你關心,就是不知道,你身上那些傷,讓你長記性了沒有。”
“打一頓就長記性的是狗,那些傷給我帶來的,不止記性,溫酒,你信不信一句話?”江雪簷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天道有輪迴,更何況世間萬物都是要講究平衡的,我看你,正需要被打一頓才能長記性。”
江雪簷拉著顏融就走了過去,她的樣子,沒有一絲畏懼,沒有一絲猶豫。
假如生活註定是黑暗的,你的畏懼和遲疑毫無作用。
假如生活總會迎來光明,那不如大步向前。
你擁有的,都會成為過去,你堅持的,纔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