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們需要一點時間
開庭的那天早上,正趕上降溫,一早就開始下雨夾雪。
江雪簷不得不把冬天的行頭重新找出來,把自己裹成了一顆粽子,才慢慢往法院走去。
下樓的時候,腳下一空,差點摔一跤,她扶著樓梯扶手才站住,嚇得腿都軟了。
她站直身子,才緩緩回頭看了一眼,剛纔好像聽見了顏融的低呼,很短促的一聲“小心”。
可是背後,什麼都沒有。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是太想念他,所以纔會出現幻聽。
庭審快開始了,她在小區門口打了車,直奔法院。
一直看到她的車走遠了,顏融才從角落裏走出來,他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還特意捂了個口罩,其實就算江雪簷看見他,也不一定會認出他,但是想到她一向膽小,看見這樣的人跟著她,嘴上不說,心裏也會七上八下,所以他一直悄悄跟著她。
他是前一天上午坐火車趕回來的,,早就知道今天要開庭,他想親眼看看,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獨自面對這樣一件事。
江雪簷下了車,有些震驚。
大概有十來個人吧,見她來了,都圍上來跟她說加油,其中有幾個是她的同學,親切地圍著她,給她打傘,她心裏忽然就暖了起來。
顏建安比她到得晚,因為沒休息的緣故,不怎麼說話,只是拿著自己的杯子一個勁兒地喝茶,江雪簷看著他的側臉,心裏泛起愁緒。
他這麼大歲數了,今天又那麼冷,要不是她的事情,他也不會這樣奔波勞累,實在是心裏有愧。
茂欣的律師是最後纔到的,曹文權看起來精神狀態也很不好,這兩個老朋友,此刻見面只是互相點了點頭。
劉軒沒到場,這種場合他向來不會出現。
莫筱檸也沒出現,她肚子越來越大,保鏢死活不准她出門,更要命的是,劉軒說,今天的新聞上要是有一個字提到了莫筱檸和他的關係,保鏢就馬上滾蛋。
這個意思就是,莫筱檸不僅不能去法院,今天連家門都不準出,如果有記者的電話,也是不能接的。
所以莫筱檸一大早還沒起床,保鏢就已經站在她臥室門口了。
人都到齊了,法院開始開庭。
一開始,曹文權的攻勢就很猛,別看他今天精神不濟,嘴底下是一點不留情,字字句句都在圍繞專輯的問題陳述,還是老套路,咬定專輯的投資是公司的戰略,公司現在把它給了莫筱檸,是經過討論之後決定的,所以這方面,公司又過錯。
至於封殺,那是公司的權利,江雪簷在履行藝人義務期間有嚴重的不尊重領導和領導家屬、造謠誹謗公司領導家屬的行為,公司沒有追究她的法律責任,雪藏她是爲了讓她更好地反省。
面對這些狡辯,顏建安一點都不急著駁斥,他靜靜等著曹文權說完,纔開始自己的陳述。
先發制人要是有用,那就會一擊即中,先發制人要是沒用,就會被後招徹底制服。
“各位法官、審判長,我申請休庭,我身體有些不適,需要休息一會,稍後再做陳述。”顏建安當天說的第一句話,把曹文權著實驚到了。
江雪簷聽顏建安這麼一說,連忙問他:“叔叔,您哪裏不舒服?”
顏建安點點頭,卻沒有回答她,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頗有幾分不適。
經過商量,合議庭同意了顏建安的申請。
趁著休庭,江雪簷幫顏建安接了一杯熱水,還問他藥在哪裏。
“我沒事,不用管我。”顏建安見她擔心,只好坦白:“我們需要一點時間,要不然搞不定的。”
於是休庭的半個小時,顏建安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曹文權對此很是不解,拿不準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結果重新開庭,顏建安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言辭鋒利,句句都切中要點。
“被告說,專輯的製作問題是茂欣公司的戰略目標發生改變,那麼我想請問,這個戰略發生改變之後,為什麼就擱置了這個計劃呢?事實是,現在專輯沒有啟動製作,當然,這也是你們茂欣的戰略問題,旁人無權質疑,但是,就這件事來說,我認為茂欣公司沒有履行合約中提到的義務,你們是有義務向藝人提供資源和途徑的,但現在,你們沒有履行義務卻行使了權利!”顏建安一句話就道破了這件事最重要的一點——茂欣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履行義務。
雖然籤的是合作約,但是自江雪簷釋出第一支單曲之後,茂欣就再也沒有對她履行包裝、宣傳以及分配資源的義務,那麼長的時間裏,沒有商演、活動和代言,起初是顧不上,新公司事務繁雜,後來莫筱檸進了公司,沒多久就搭上了劉軒。
中間幾次是有代言邀約和商演邀請的,但是,都被莫筱檸以各種理由給折騰沒了,所以後期江雪簷幾乎就像空氣一般,呆在茂欣,無人問津。
藝人可以爲了低調少露面,但是那麼長的時間裏,什麼活動都沒有,這不久恰恰說明了,茂欣在這件事是有責任的。
曹文權從始至終沒有注意過這一點,被顏建安這麼一說,他原先慢慢的自信心忽然就像洪水般傾瀉,整個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衝擊,一時間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接下里,顏建安著重圍繞專輯的事情開啟缺口,陳述茂欣的行為是不公平的。
曹文權擔心這樣下去會導致自己輸官司,幾次想把重點引到封殺的事情上來,結果都沒成功。
他望著口若懸河的顏建安,只覺得自己頭暈氣短,這個死老頭子,就瞅準了專輯的空子。
他稍稍一琢磨,就知道他為什麼不說封殺的事情,因為公司本來就有權利處置藝人,他自然不能話題引到這上面來。
眼看法官的神色越來越不對,曹文權束手無策,卻又不甘心坐以待斃。
他盯著顏建安那張老臉,挖空心思地琢磨,哪裏還有空子,想著想著,忽然就想到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