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他在裡面,他在等我
我一口咬上劉豔梅的鼻子,牙被硌得特別疼,但我這會顧不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咬。
當我被劉豔梅扯下來的時候,她的鼻子也被我咬下來了,跟上次一樣,是木頭塊。
我吞在嘴裏,死活不願意還她,總之你讓我不好過,那我也不會讓你好受,能破壞一點是一點。
“安然!”劉豔梅發了狠,拳頭咯吱作響,“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
說完,她就拉著劉海要離開。
在他們下樓梯的時候,劉海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口型是對不起三個字。
確定他們徹底離開後,我把嘴裏的木塊吐了出去,扭動著身子在地上爬。
因為我背後綁著椅子,所以爬得特別艱辛,而且沒挪一步,腰就被椅子重重下落擊一下。
等我挪到牆角那裏,後半身已經疼得不行了。
我用繩子磨著牆壁,一下接著一下,想要弄斷。
但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是向下傳上來的。
我加快了磨繩子的動作,但繩子太粗了,煙味卻越來越濃,連火我都甚至可以看見了。
我又慌又急,手不停得在那裏磨,瘋了一樣的動作,終於讓繩子斷了一些些,裂縫出現後,就很容易磨斷了。
右手一得到自由,我就手嘴並用的去解左手。
我的速度很快,但還是比不上火勢蔓延的速度,腳還沒來得解開的時候,火已經上來了。
那一刻,我著急到了極點,驚慌失措之下,竟然連帶著椅子甩下了樓梯。
疼,錐心刺骨的疼痛,整個背部像是被弄斷了一樣。
椅子因為撞擊樓梯爛了,那些木茬全都刺進了我的背。
唯一好的一點就是,正是因為椅子的阻力,我只在樓梯上滾了幾步,而且因為背後沒有了束縛,我的手能很容易就夠到自己的腳。
我咬著牙把繩子解開,然後撐著身子往下走,我很想跑,但身上的疼痛真的超過了我所能承受的極限。
可是他還在等我……
卓悅,你等我,我現在就去救你,一定要等著我。
我不停得念着他的名字,這樣自己就有了對抗一切的勇氣。
“啊、”上面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儘管我反應迅速,沒砸到腦袋,弓著的背卻結結實實捱了這一下。
我死死咬著唇,指甲陷在手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繼續走,一定不能放棄。
眼前彷彿出現了之前那個女孩在火裡穿行的那一幕,她身上那些青痕也是繩子留下的,我們有一樣的經歷,甚至連心境都是一樣的。
活下去,這個念頭撐著我們不停得往前。
但既然劉豔梅想讓我嘗他們所受的苦,結局自然也是寫好的:下面的門是緊緊關著的!
不管我怎麼拍打,它就是打不開。
耳邊那麼多聲音,催眠我:“放棄吧,安然,放棄吧,歇一會,你太累了,休息一下。”
可是我怎麼能停下呢,我纔剛跟卓悅在一起,他的那個秘密還沒有告訴我,我還沒有徹徹底底走進他心裏,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我怎麼能甘心……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響著,除了等死,根本沒用,繼續掙扎下去,只會更疼,死了就不會有感受了。
“是!死了就不會痛了,可我同樣也不會再感覺到快樂。”我狠狠提起一口氣,重新衝進火裡,捂著自己的鼻子,想要找到什麼東西可以破開大門。
我不能死,身上還是特別疼,但也正是這些疼,讓我清楚得知道自己還活著。
最後,我抱起一根長長的木柱前頭燒了火,然後撞向了門。
漸漸的,我感覺喉嚨裡像是燒起了一團火,不,不僅是喉嚨,鼻子、胸腔,全都難受得要命,
這時,我有種特別想嘔吐的感覺,甚至把肺都恨不得吐出來。
我看著那扇門,忍不住有點絕望了。
卓悅在塔裡,我在這裏,如果我們都死了,還會見面麼。
死這個念頭一涌上來,就如同洪山氾濫一般,難以壓制……
我漸漸得有些發軟,耳邊那些催眠的聲音也在勸著我,緊握著木柱的手忍不住有些鬆了。
“安然,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要記得,我愛你,一直一直都特別愛。”
是卓悅的聲音,是他,真的是他!
一瞬間,我再次聽到了他的話,那麼好聽,卻又那麼哀傷。
我猛地清醒過來,什麼放棄,絕對不可以!
我抱著木柱重新撞上了那扇門,而這時,我發現剛纔還一點點的火已經燒大了。
先是一個大大的黑洞,接著火漸漸吞噬了那扇門,可是它卻遲遲不倒下去。
怎麼辦,誰能告訴我要怎麼辦。
一想到剛纔聽見的那句話,我就覺得心疼得難以呼吸,卓悅一定出事了,他撐不住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隨便撿起一塊木頭頂著自己的腦袋朝火勢最小的那個洞衝了出去。
那種火在面板上烤的滋味,我再一次經歷,只不過上次是幻境,而這次實打實的真火。
那一刻,我什麼都想不到,只有卓悅的臉,冷若冰霜,卻又深情似海。
我衝了出去,但在奔跑的勁兒過去後,我再次摔在了地上。
身上只有幾處小火,在我往地上滾了幾下後,就熄滅了。
因為這座宿舍樓離那個塔很近,所以那些在塔前等待救贖的兇靈,一聽到動靜,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你竟然還活著!”劉豔梅再一次說出這句震驚的話,上次的物件是呂刻,而這次則是我。
一個亡靈把我揪到她面前後,她一腳踩到了我的肩膀上,“就算沒死,也只有一口氣,我看你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讓我進塔。”我沒有喊痛,甚至連痛都沒有感覺到,極為平靜得說完這四個字,語調直得就像一根線。
劉豔梅沒有回答我,而是踩得我越發用力了,好像是想試驗一下我到底疼不疼。
“我想進塔。”還是四個字。
“你知不知道進塔意味著什麼?”劉豔梅突然笑了,但因為沒有鼻子所以顯得特別詭異,“魂魄不存,毀滅得乾乾淨淨。”
“我要進塔!”這次我直接喊了出來。
在一旁站著的劉海終於熬不住了,他走到我跟前,讓劉豔梅把腳挪下,他勸我別犯傻,如果魂魄沒了,那麼連轉世的機會也就沒了。
“沒就沒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可是眼淚卻再次不爭氣得掉了下來,“我不在意。”
我想伸手抓劉海的胳膊,可是卻還是沒有抬起了,“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幫幫我。”
“這不是幫你,是毀你。”
“劉海。”我抬起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卓悅在裡面,他在等著我。”
劉海沒有再勸我,而我用胳膊肘使勁兒半撐起了自己,朝前爬,朝塔的方向爬。
身邊再沒有一個人阻止我,就連恨我入骨的劉豔梅都沒再說什麼,也可能她覺得我死在塔裡會乾淨一點。
以前,我一直覺得死很可怕,可這個時候,卻覺得比起失去那個人,死根本不算什麼。
我不怕死,只怕不能跟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