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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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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去死

    可就在離我額頭還有一公分的時候,呂刻停下攻擊硬生生撤了回去。

    他收著掌風猛地退後了幾步,甩了一下頭,眸子不再是血紅,而是一片渾濁,像是不確定,又像是問自己,一字一頓,“安、雲、漪?”

    “是我,我是安然!”我用力得點著頭,視線卻不曾從呂刻身上挪開分毫,恨不得隔空將他眼中的迷茫全部擦拭乾淨,“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是安然,我是!”

    說到最後,我忍不住哽咽起來。

    突然的,呂刻朝著天空仰頭笑了幾聲,笑得是那麼荒涼,然後轉眸看向了我,“你還是愛他,還是要擋在他身前,還是護著他,哈哈。是我傻,以為只要對你好,你就會回頭看我一眼,可事實證明,我錯了,錯得離譜!你眼裏不會有我,從前、現在,以後都不會有。”

    “呂刻、”我以為他終於認出了我,吸了吸鼻子,“你醒了,醒了對不對?”

    我死死抓著這個字眼,竟自動過濾掉了他哀傷到了極點的質問。

    說不清現在是什麼感覺,我本能得想要靠近他,可沒走幾步,呂刻卻對我大吼,讓我站在原地。

    他微微低著頭,單薄的身影站在風中,很涼,落寞到寂寥……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願意為他死?”

    “呂刻。”欣喜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這是又不認識我了麼,可他眸子裡的紅明明淡了下去的,“我是安然啊。”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就那麼愛他,是不是心甘情願為他死?”呂刻再一次咆哮,像是暴走的野獸發出得怒吼,讓人僅僅聽著,就不由得從心底升起一種畏懼。

    “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可我更不能撒謊,重重點了下頭,“我愛他,願意為他死。”

    如果我跟卓悅之間非要死一個人的話,那就讓我來吧,只要他活著,我怎樣都好。

    “我怎麼會這麼傻,一遍遍得重複這個錯誤,一遍遍得看著你爲了他不要命。”呂刻斜著眼睛看我,一步步得朝我靠近,“安然,你的心是石頭麼,還是說,你是瞎子,我為你做的,你全都看不到!”

    他明明是在質問,卻字字嘲笑自己,明明想要憤怒,卻又硬生生轉成了哀求,“我要怎麼辦,安然,你教教我,教教我要怎樣才能、討你歡心。”

    後面四個字,他咬得很重,我哪裏能想到,那麼驕傲的人竟然也能卑微成這個樣子。

    “對不起,我只有一顆心,已經給了他,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垂了垂眸子,就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突然覺得,這一刻的他比起發狂的他,還要難面對,鋪天蓋地的內疚瞬間就能把我淹沒。

    騰地一聲,呂刻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懸在半空中,卻聽到他哀傷到了極點的請求,“安然,去死好不好,就當我求求你,去死好不好。”

    原本還想掙扎的我,聽到他近乎哀求的話,看到他眼角滲出的淚,徹底放下了手。

    沒有呂刻,我可能早就死了好幾百回了,這是我欠他的,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拿走。

    這時候的我以為他是求而不得才痛,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那時候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曾經有多煎熬,有多掙扎……

    耳邊是卓悅大喊不要的吼聲,還有我自己慢慢弱下的心跳,可後來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有眼前那個人嗓子因為顫抖發出痛苦悲鳴。

    可最後,呂刻還是沒下得去手,只有一句,“安然,從今往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他的話涼薄至極,彷彿要跟我徹底一刀兩斷,可還是捨不得傷我,輕柔得將我放置地面後,才把手鬆開。

    呂刻轉身就走,連再看我一眼都沒有,身上那種狠絕的戾氣也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孤寂、還有悲涼。

    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衝過去,將他死死抱住儘可能得溫暖他,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我。

    可我剛邁了一小步,就被呂刻喊停了,他每個字都沉甸甸的,“別過來!下一次,我一定會殺了你!”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他是恨我的,同樣恨著的還有卓悅,以前就是這樣,而現在,這份恨愈發濃烈了……

    可我不是隻愛卓悅麼,為什麼一想到呂刻發了瘋得恨著我,就覺得好難過,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但我沒得選,與其給他希望,讓他痛苦糾結,不如早早放手,讓他不要再想著我,讓他不要再繼續沉淪。

    我一直看著呂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就連卓悅什麼時候到我身邊的都不知道。

    他將我抱進懷裏,小心翼翼得喊著我的名字。

    我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埋在他的心口,“卓悅,我要怎麼辦,我好難受,我不想傷害他的,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在。”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我一直哭,哭到沒力氣,窩在他胸口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臥室了,淡淡的藍,讓我一下就想到了呂刻那雙哀傷的眸子,濃得化不開的悲涼。

    我一直覺得他是瀟灑的,不羈的,像是頭賊狐狸,時不時逗你一下,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有那麼悲傷的表情。

    他不該是這樣的,可這又明明是我一手造成的結果……

    “醒了?”卓悅彎下身子,扶著我坐起來,摸了摸我的額頭,“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只是蹭了下皮而已。”我連連搖頭,去檢查他的傷口,“你呢。”

    不等卓悅說什麼,我突然拍了下頭,“明明是你傷更嚴重,應該是我守著你纔對,快,躺下,我來照顧你,讓你看看必要時候我有多溫柔。”

    我努力轉移注意力,以為只有這樣,就可以將暫時忘記呂刻。

    結果,我的大動作扯到了傷口,但顧忌卓悅在旁邊,在痛呼快要出口的時候,趕緊吞了回去。

    “傻、”卓悅摸了摸我的頭,將我攬入他的懷裏,輕輕拍著我的背,每個動作都輕柔得不可思議。

    我吸了吸鼻子,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不聽話的,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會受傷……”

    還沒有說完,卓悅骨節分明的手指壓在我的唇上,“我們之間不用說這個,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

    我抬起頭看他,正好撞進一灘如墨般沉靜得眸子,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他曾經許諾等出城後,就要告訴我那句話,現在是要說了嗎……

    第三十六章: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的心砰砰跳個不停,拳頭握緊又鬆開,感覺緊張到了極點,卓悅摸了摸我的頭,“安然,我一直都想為你做些什麼,其實我……。”

    我一眼不眨得盯著他,可等他正說到關鍵地方時,若蘭突然推門而入,“卓悅,你要換藥了。”

    “嘖、”對上我的目光後,若蘭雙手環胸,靠著門悠悠得說道,“麻煩精醒了?這次又想拖累誰啊。”

    卓悅皺了皺眉頭,明顯有些不悅,卻只是沉著聲音喊了一聲若蘭的名字。

    我怎麼忘了,我跟他之間還隔著一個若蘭,一個要重於我的若蘭。

    我真傻,竟然還要對那句話有期待,之前他吻過我都能當沒事發生,現在我怎麼能因為死亡城裏的一個朋友的擁抱,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對不起。”我突然感覺很累,完全沒有回嘴的力氣,“確實是我不好,我道歉。”

    “安然,你別這樣。”卓悅突然伸手想碰我,卻被我側著身子擋掉了,“我沒說錯,本來就是我不好。”

    我往前縮了下身子,重新躺下,藉口自己有些累,想休息了,讓卓悅也趕緊去換藥。

    身邊的人沒有動靜,我咬了咬唇,用力逼著自己強硬得重複了一遍,“出去!我累了。”

    我就是這麼彆扭,哪怕這一刻無比需要他的懷抱,卻非要推開他,可這不是我活該的麼,自以為是,偏偏還自作多情,竟以為他會對我……

    卓悅上前幫我壓了下被子,好像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

    我嗯了一聲,翻著身子到了另一邊,很快,卓悅跟若蘭就出去了。

    等門一閉上,我就睜開了眼睛,走到門口,從裡面落了雙層鎖。

    我走到梳妝檯拿起鏡子,眼前的人好像是我,但卻明顯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眼睛也深深陷了下去,嘴唇上磨得都是血泡,很醜,不僅僅是五官,就連精神上都處處散發著一股子疲憊勁兒。

    我抬頭深深吸了口氣,踱著步子到落地窗那裏,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呂刻爲了哄我開心,用一顆顆小星星搭出來的藍色銀河。

    “我記得你喜歡,一直都記得。”當初的話言猶在耳,美得就像是一個夢,“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只要你喜歡。”

    一瞬間,我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靠著窗滑了下去,他那麼好,對我那麼好,為什麼我喜歡的不是他。

    可要從心裏將種了十幾年的根拔掉,我更做不到。

    我還記得那天自己問他,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痛苦。

    可是痛的,何止是我,還有他,甚至百倍於我。

    “有人總讓她哭,她非要飛蛾撲火,而有人願意讓她笑,她卻棄之不顧。”那時候,呂刻說這句話的時候,該有多難過。

    這時候,我突然想拿出手機給呂刻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簡訊,可下一秒就放棄了,要說什麼話,能說什麼話,說什麼都不對。

    難道要像卓悅一樣,因為自己的心軟,不忍心徹底拒絕,給予別人一點點希望,然後在那個夾縫中進不了,退不得,只能煎熬得等待著。

    讓呂刻如我一樣痛苦?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靠著窗子,腦袋裏亂亂的,一會是呂刻,一會又變成了卓悅,最後頭痛欲裂,彷彿要炸開了一般,徹底暈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很困很困,然後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的人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靠著另外一個男孩的背,捧著臉笑得天真爛漫,聲音軟軟糯糯,“哥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麼。”

    “會!”男孩沒有一絲猶豫,明明溫潤如玉的面龐,眉眼中卻滿是堅韌。

    “可是,大人說,只有夫妻才能攜手一輩子。”女孩把頭挪過來,偷偷瞧了一眼男孩。

    “那我就娶漪兒為妻。”男孩敲了一下女孩的頭,唇角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不然,你這麼任性,除了我,可是沒人敢要的。”

    他嘴上是戲謔的調子,眸子裡卻點點滴滴都是寵溺,就連剛毅的線條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女孩撅著嘴巴哼了一聲,叉著腰扭過頭,想要不理他,可是下一秒,眼角卻忍不住朝著男孩那邊偷瞄。

    少女懷春,和羞走,卻把青梅嗅……

    我還沒從這甜蜜青澀的回過味來,畫面一轉是一個男子拼命甩開女人的手的場景,“兒時戲言,豈能當真,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妹妹,莫要再任性了。”

    他頭也不回得走了,任憑身後的女人發了瘋得追趕,卻一次次摔在地上。

    她摔得滿身狼狽,哭得是那麼傷心,她說哥哥不要我了,沒有家了,漪兒以後再也不任性了,你回來好不好……

    心裏像是被無數根針刺了一下,細細麻麻的疼,讓人喘不上氣。

    就在這時,眼前的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大團影子,她以為是哥哥回來了,猛地抬起頭,卻在看到來人的那刻,再次變得失落。

    男人卻絲毫不在意,依舊堅定得朝她伸出手,“你還有我,就還有家,不管是什麼,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女人直直得看著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不知道是問眼前的人,還是問自己,“如果你沒有呢?”

    “那我就搶來送你,一次不行,就兩次,我總是可以幫你搶得到的。”

    突然的,畫面再次打亂,很多東西瞬間涌了過來,好多人的聲音,可是我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清,只能一個人漫無目的得行走。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極了的聲音,像是痴狂,像是怒吼,像是不甘,而他叫著的是我的名字。

    安、然!

    他彷彿硬生生得想要將我從濃郁的黑暗中扯出來,不容拒絕。

    我啊了一聲,猛地睜開眼,卻只看到了一片漫無邊際的雪白,用力撐著身子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在醫院。

    卓悅坐在床邊,他靜靜得看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神裡有著極為複雜的東西。

    突然間,我也像是失聲了一樣,一言不發,就這樣直勾勾得回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動靜,一個護士打扮的女人走了進來,她手裏拿著一個登記本,喊了我一聲安小姐。

    在她跟我溝通病情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這一睡就是一星期,她有點羨慕得看了看我,又偷瞄了一眼卓悅,低聲湊近我,“安小姐,你可真幸福,你男朋友身上的傷明明更重,卻堅持寸步不離得照顧你,這麼優秀的男人還這麼貼心,這年頭可是不多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我偷偷看了一眼卓悅,他只是靜靜得給我削蘋果,其實護士的話不低,他是可以聽見的,但他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護士又交代了我一些注意身體的事項後,就離開了。

    卓悅把蘋果塞到我手裏後,就繼續坐在一邊,看向窗外。

    可是窗戶那邊明明什麼都沒有,他是在躲我麼。

    “你怎麼了?”我總覺得這會的卓悅好像是在生氣,可他一向不喜於色,他不把話攤開,我是不明白的。

    他讓我別多想,卻站了起來,藉口要去打水,朝門外走去。

    整個人看上去又壓抑又變扭。

    卓悅前腳剛出了門,後腳又重新邁了回來,他的拳頭緊緊握著又不自然得鬆開,神色顯得很緊張,甚至有些不自信,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溢出來的,“安然,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蹙了蹙眉頭,不明白他的意思,卻看到他暗暗提了口氣,肩膀微抬,“後悔選了我,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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