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家坐在一起商議，葉飛花建議道：“就讓我的坐騎天賜先把清雪仙子和她的梅花鹿送出沙漠，找個地方先住下，等我們到了再匯合一處，繼續趕路。”

    敖玉真道：“這樣也好，免得大家都在此地受苦，如果有誰水土不服，可同清雪仙子一同離開。”

    大家都說不用，最後，離開的只有葉清雪一個人，這讓她的面子上有點不太好看，但又不好太過苛責青靈，畢竟她本質還是個凡人，受不了這般辛苦屬於情有可原。

    因為青靈手腳都受了傷，葉清雪就把梅花鹿抱在懷裏，上了葉飛花的坐騎，揮手和大家告別，等飛到半空中的時候，青靈這才恢復了人形，依偎在主人的懷裏，望著下方的人影。

    黃筱筱騎在白馬上，抬頭望著天空，不經意間，她們兩個人的目光對到一起，青靈就像被電到了，收回目光不敢再看，把腦袋藏進主人懷裏，緩緩閉上眼睛。

    在整個隊伍中，還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修仙根基，就是開過黑店，現在給夜叉公主當坐騎的黑掌櫃，許是有過拉磨的痛苦經歷，黑掌櫃的身體素質非常好，皮糙肉厚，挺過最初幾天的不適，漸漸習慣了沙漠的環境。

    敖玉真取出一枚寒玉寶珠，置放在鳳攆的中央，散發出絲絲涼意，使得鳳攆內外完全成了兩處天地，因為有這種福利，黃筱筱、耶律美亞和葉飛花三個擁有虎皮皮靴的女子都會膩在鳳攆中避暑。

    這樣走了幾天，有夜叉過來稟告，說前方百里之外發現水潭，正好可以用來補給。

    聽到有水潭，黃筱筱感覺全身都癢的要命，她素愛乾淨，進入沙漠之後便不能洗澡，連洗臉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心中不由一動，有了主意。

    百多裡距離，在平常可能一天也就走到，可在沙漠中卻不行，駱駝行走緩慢，始終是一個節奏，急也急不來。

    到了晚上，黃筱筱找來個大水囊，夾在肋下，抱著小獸悄悄出了臨時營地，見左右無人，便把小獸放在地上，輕聲道：“快變成馬兒，咱們到水潭那邊走上一趟。”

    小獸悄無聲息的化為白馬，並沒有配備馬鞍，黃筱筱抓著馬的鬃毛，騎了上去，感覺腳下很是空曠，只能靠雙腿來穩住身形，好在此處離水潭已是不遠，短途奔行應該問題不大。

    用手輕輕拍了一下馬屁股，白馬就奔跑起來，每當黃筱筱身子要滑落的時候，白馬就會恰如其分地調整身子，保持一種微妙平衡的態勢，漸漸黃筱筱也熟悉了馬性，只要放鬆心神，根本不虞會從馬背上滑落。

    沒有馬鞍騎乘馬匹，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時間久了會感覺腿有點酸，不過，在騎乘的過程中，征服感會更強，有種人馬合一之感。

    大概只用了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就看見泛着白光的水潭，黃筱筱一聲歡呼，從馬背上跳下來，把水囊灌滿水，搭在馬背上，見此處非常靜謐，便生起一堆篝火，然後解開衣裙，站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開始濯洗身子。

    水囊的水很快就用完了，白馬就用嘴叼著水囊，到水潭中灌水，反覆幾次，黃筱筱才擦乾身子，坐在石頭上用手梳理溼漉漉的頭髮，被火一烤，在深夜中散發著嫋嫋白霧。

    沙漠的夜晚很冷，好在有篝火可以取暖，黃筱筱洗過身子，就躺在石頭上，靜靜看著夜空，似乎想起了什麼。

    月光下，黃筱筱雪白的肌膚看上去甚至比皎潔的月亮還要白皙，晃花了人的眼睛。

    白馬把主人的衣服叼來，蓋在主人雪白的玉體上，然後趴伏下去，閉著眼睛。

    這時候，黃筱筱把一隻玉足踩在馬背上，輕輕踢著，側身用胳膊支著螓首，眸光如水，看著白馬。

    白馬感應到了主人問詢的目光，便也睜開眼睛，回望過去。

    一人一馬就在這月夜之中靜靜凝視，都沒有開口說話。

    黃筱筱知道白馬會講人語，還是個雄的，卻沒做過任何不利於自己的舉動，比如今天夜裏，只有他們兩個單獨相處，若是白馬有什麼圖謀，也是時候該暴露出來。

    但白馬沒有，他就像一個忠僕，守護著自己的主人，盡忠職守，目光中沒有一絲邪念。

    許久之後，黃筱筱輕啟櫻唇，念道：“柿葉飛紅霜滿林，荻蘆花白夜沉沉。只餘一事增惆悵，不見西湖秋水深。”

    黃筱筱是江南最出色的歌姬，聲音無比悅耳動聽，宛若天籟之音，雖然只是讀詩，卻有彈唱的韻味，白馬聽了，神情終於有些動容。

    黃筱筱見白馬喜歡，心中也很舒暢，說道：“我知道你能變化人形，可以讓我看看嗎？”

    白馬搖搖頭，說：“我容貌普通，主人見了，會失望的。”

    黃筱筱：“有什麼關係，都是一個鼻孔兩個眼，難道你還能醜過夜叉。”

    白馬：“那就給主人看看吧，畢竟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

    黃筱筱聽了咯咯笑著，這個比喻可不太恰當，再抬頭的時候，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翩翩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道士打扮，眉清目秀，雙目黑漆漆的，清澈而不含任何風霜世故。

    黃筱筱問：“你是修仙之人，怕是也有幾百上千歲了吧。”

    虛靈子蹲下去，不讓自己的頭顱高過主人，這纔回答說：“修仙之人看的不是年紀，而是骨齡。”

    黃筱筱：“那你的骨齡是多少歲呢？”

    虛靈子道：“剛過15歲。”

    黃筱筱驚訝地長大嘴巴：“這麼小，怎麼可能……那你是什麼妖怪修煉成精的？”

    虛靈子道：“我不是妖怪。”

    黃筱筱顯然是誤會了，她曾聽飛紅霜解釋說，在整個世間，可分為仙、妖、鬼、凡四大類，眼前這個少年既然不是妖，當然也不可能是仙了，誰聽說那位神仙會主動趴下身子，給凡人當坐騎呢。

    至於凡人，更不可能，虛靈子通曉變化之術，顯然具有法力神通，如此說來，他只能屬於鬼之一類了。

    黃筱筱以為自己猜對了，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這四大類中，唯獨鬼怪是最為詭異，民間傳說也多，好壞參半，黃筱筱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虛靈子並沒有惡意，既然是這樣，便好好的相處下去，無論仙妖鬼凡，都是有好有壞，太過憂心只是苦了自己，傷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