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妍夫人問道：“冉天，我將這件事告訴於你，便是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後悔了，可收回剛纔所發之願。”

    冉天連忙叩頭道：“弟子不敢。”

    仇妍夫人：“既然不敢，便不要再自稱弟子，我知道你的居處還有人在耐心守候，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冉天：“我既然發願做您的人馬，便會斬斷過去種種，來之前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不需要再回去相見。“

    仇妍夫人：“你能放得下？”

    冉天：“我可以。”

    仇妍夫人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的兩個心願，交換了位置，又會做出如何選擇？”

    這話問的讓冉天有些吃癟，這完全就是情侶間打情罵俏的調調，既然已成事實，何來假設一說，修仙之人行事若是都如此拖沓，也不用問鼎大道了。

    不過，既然是仇妍夫人開口，冉天卻是不能不回答，他老實說道：“可能還是會遵從第一願望吧，此為發心之始，斷難更改。”

    仇妍夫人又問：“為什麼想要做我的人馬呢？在人間界的時候，你服侍在我的身邊，築基成功，我也渡過真空之劫，成就仙體，回到仙派之後，你的修行都是由蔡虹代為傳授，她也算是你的授業恩師，我們兩個，難道只有先後之別？”

    冉天被掌教問得額頭冒汗，對於這件事情，他還真是沒有仔細考慮過，畢竟太難抉擇，經仇妍夫人這樣一問，也不由慎重對待，逼問自己的道心，到底是如何思想。

    當年在人間界的時候，冉天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孤身一人乞討，又逢大雪封路，被困在一座香火衰敗的城隍廟中，衣不裹體，又冷又餓，命在旦夕。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掌教仇妍夫人恰逢修行劫數，行走人間界尋找破鏡機緣，雖然無法施展道法，卻能動用神念感應，發現冉天瀕臨垂死，便發了惻隱之心，用隨身攜帶的乾糧，對著雪水，將少年救活。

    自此之後，冉天便跟在仇妍身邊，侍奉左右，身上的凍傷暗疾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均已痊癒。

    仇妍覺得這少年品性不錯，難得的是還身具仙骨，便傳授了一些淺顯的道法，給其修煉，沒想到這少年很是觸類旁通，幾乎是一學就會，讓仇妍頗為歡心。

    冉天知道面前這位相貌普通的女子，乃是仙家身份，服侍更加小心在意，只是他從小便是孤兒，漸漸對仇妍有了一種依賴之感，做人馬的心願，也是在那時候萌生的。

    他們一起行走人間界三年之後，途徑一片密林之時，遇到一群強盜，首領武藝很是高強，冉天雖然修習了一些粗淺的法術，對敵卻還不夠看，被那首領用刀逼住，正要痛下殺手的時候，仇妍發動術法，降下九天劫雷，將一眾歹徒殺了個乾淨。

    冉天這才知道，面前這個女子，竟然是位修仙大能，讓他生出高不可攀之意，原本無礙的道心，竟然有此生出縫隙。

    經歷此事之後，仇妍渡過真空劫，將冉天帶回到正一仙派，破例收為弟子，轉由蔡虹代為傳授仙法。

    一開始，蔡虹性情比較溫和，從未大聲呵斥過冉天，總是露出淺淺的笑靨。

    漸漸的，冉天就把對仇妍的那種依賴情感，轉嫁到蔡虹身上，兩人漸漸有了感情，只差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

    千年大比便是機緣，冉天爲了實現平生夙願，發奮修煉，去過許多苦絕之地，激發生命潛能，才能如今這般成就。

    若是僅論修為，就算正一仙派中的長老，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緣起緣滅，都在冉天梳理往事記憶的一念之間，他心中終於不再搖擺，篤定說道：“您纔是我的追求啊！”

    當他說出此語，守在冉天住處的世界蔡虹忽然露出淺淺笑靨，身子化為飛虹，與仇妍夫人融合爲一，不分彼此。

    仇妍夫人的容顏漸漸清晰起來，赫然便是師姐蔡虹的模樣。

    冉天吃驚地望著掌教，問道：“難道蔡虹是您的一尊化身不成？”

    仇妍夫人：“當年我渡真空劫的時候，人劫臨身，好在有你幫我抵擋，才爭取了時間，集聚術法，將那些強盜全部滅殺，不想你卻因此道心生縫，我也深受其害，竟然不能徹底渡劫成功，只好斬落一道化身，助你修復破損的道心，你的道心不迴歸圓潤無礙，我的真空劫便無消無解，終生亦無緣大道。”

    冉天：“我的修行，竟然影響到了您的破鏡，真是罪過……若是我做出另一種選擇，您會如何？”

    仇妍夫人笑道：“未必不能破鏡，只是付出的代價更大而已。”

    冉天沒有深思此話含義，因為他已經做出選擇，有些假設，便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冉天若真的選擇和蔡虹結為道侶，仇妍便要將本體斬殺，化身則成為本體，卻是要耽擱她的修行。

    真空劫來臨之後，有了冉天這個變數，仇妍夫人便有了打算，要和這少年結為道侶，只是仙凡之別，宛若天埑，冉天那是隻算是修仙菜鳥，心境波動之下，頓時傷了根基，仇妍夫人也只好耐心等待，直至冉天曆經磨難，修成正果之後，這才雙雙破鏡，結為道侶。

    仇妍夫人抬起一隻柔荑，遞給冉天，宛若當年，人間界時，冉天連忙湊上去，將仇妍扶起，走出屋舍，站在山巔之上，看著正一仙派恢弘氣勢，心境也為之一擴。

    冉天彎下腰，笑道：“我馱著您巡山如何？”

    仇妍夫人用手扶著少年肩頭，飄然上馬，以彩雲編制足鐙，霧靄化為馬鞍，虹霓拉為韁繩，冉天雙足一蹬，就飛上高空，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兩個人之間的心意再無任何隔閡，變得親密無間，轉過天來，正一派便發出請帖，宣告仇妍和冉天結為道侶，請天下道友赴宴。

    末世大劫將至，正一派掌門的這件喜事，卻是沖淡了修仙界機率愁雲。

    當天晚上，仇妍便和冉天人馬合一，珠胎暗結。

    仇妍趴在冉天耳邊小聲說道：“現在這個樣子纔是我的本來形貌，人間界那個卻不是，若是從形貌來講，你更喜歡那個？”

    冉天苦笑起來：“夫人總是問我這些古怪的問題，卻是不好回答，總是小時候的印象更真切一些，影響也更深遠。”

    仇妍輕輕咬了冉天的耳垂，微微用力，便留下一個豁口：“聽說現在人間界，很流行在人馬的耳垂上留下這樣的痕跡，我已經用仙術固化，再也長不回去了呢。”

    冉天：“據說這種習俗，最先來自於大宋王朝，始作俑者是一個叫做九姑的人，到是很好的一種定情之舉。”

    仇妍忽然輕咦了一聲，道：“怎麼會這麼快，我們不過是剛剛陰陽相合，怎麼我體內就有了動靜，這孩子生長得也太快了，難道是那位仙家，應運轉世而來？”

    話還沒有說完，仇妍便嚶嚀一聲，小腹肚臍處，生長出一節樹苗，共有八片葉子翠綠欲滴，中間包裹著一個肉心。

    冉天伸手一碰，那肉心掉滾落在地上，化為一個小人，眼目俱全，遇風而長，化為七八歲小孩模樣。

    這孩子長得粉嘟嘟的，煞是可愛，仇妍將那小樹苗從肚子裡取出，用手一晃，便化為一個肚兜，遮擋住小孩的身體。

    那小孩眼睛靈動，看著仇妍和冉天，忽然拍著一對小手掌，咯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