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放鹿妖惹禍
虛靈子來到道觀已經有十個年頭,他自小體弱,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父母怕他活不長,就送到青冥真人這裏修習道法,做了道童,說來也怪,自虛靈子進了道觀,他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如今已是長成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在道觀時間長了,虛靈子也沾染了幾分青冥真人的仙氣,對凡俗之事很是抗拒,家裏幾次派人來讓他脫籍回家,都被這虛靈子婉拒,一心一意隨著師父修道。
轉過年來,虛靈子到了十四歲這一年,清晨起來,正在院子中灑掃,忽有一金甲力士來喚他,說是師父有請。
這金甲力士乃是青冥真人用符紙所化,傳信完畢,就化為一縷青煙,已久還原為一張黃紙小人落在地上,虛靈子俯身拾起黃紙小人,恭敬地來到師父坐前,躬身行禮。
青冥真人吩咐道,今天有貴客來訪,讓虛靈子好生款待,萬萬不可亂了禮數,然後,又是一番安排。
虛靈子知道師父的道友很多,每年都要接待幾番,只是這次,師父顯得很是鄭重,看來這次要到訪的道友,身份可不一般。
到了正晌午時,果然有人叩門,虛靈子迎接出來,抬眼一看,見是一位素服女子,面容隱藏在薄薄面紗之下,隱約可見五官輪廓,從氣質看,這女子年約三十上下,舉止素雅,仙風道骨,自由一番脫俗氣質,空氣中,有香氣隨風嫋嫋飄來。
美貌仙子身後跟著一頭梅花鹿,鞍韉齊全,想來是這仙子的坐騎。
虛靈子連忙收斂心神,稽首問禮。仙子正是師父要等的道友,連忙讓進道觀。
進了道觀,青冥真人吩咐虛靈子好好照看仙子的坐騎梅花仙鹿,然後便和仙子攀談起來。
端茶倒水等瑣事倒是不用虛靈子侍奉,都有符紙變化的道童代勞,虛靈子就牽著梅花鹿來到後院,打來清水,準備給梅花鹿清洗身子。
鞍韉卸下,虛靈子發現梅花鹿的鼻子上有一銀色圓環,光閃閃很是漂亮,不禁用手摸了一下。
"小子莫碰。"梅花鹿口吐人言,倒是嚇了虛靈子一跳。
"你竟然會說話?難道說你是個鹿妖嗎?"
"少見多怪。"梅花鹿白了虛靈子一眼。
"你的聲音蠻好聽,難不成卻是個雌兒嗎?"虛靈子在道觀這麼多年,妖怪也見過幾只,倒是不如何陌生。
梅花鹿冷哼一聲,神態很是倨傲,見虛靈子打水要給它洗刷,便開口說:"莫要用這些凡水汙我。"說完,就地一滾,化成一個黃衣女童,站起身來。
如果不是這女童鼻子下還掛著那枚圓環,虛靈子還真有些懷疑這小女童怎會是梅花鹿所變。
女童年紀和虛靈子相仿,眼睛水靈靈的,很是清澈。
"真是有些倦了,你這裏有什麼好吃的,給本小姐找一些過來。"
虛靈子聽了笑笑,也摸出一張黃紙,化出一個小人,讓他去準備寫吃食。
女童見了,有了幾分詫異。
"小仙子怎麼稱呼,我叫虛靈子,是道觀裡灑掃的童子。"
"問我啊,我叫魅兒,鬼魅的魅,可不是嫵媚的媚。"
"魅兒,真是好名字,這一路都是你馱著那位仙子嗎?"
"是啊。"女童找個石墩坐下,似乎對虛靈子找她聊天並不反感。
"魅兒,你們一天能走多少里路?"
"我家主人不喜歡疾行,一路遊山玩水,平均下來,每日行路百八十里也是有的。"
"要是全速賓士,能走多快?"虛靈子感興趣地問著。
"我就知道千里馬也沒有我快。"女童咯咯笑著。
"那會累嗎?"
"當然了,一天下來,我的手腳,都要磨破幾次。"
"你不是鹿妖嗎,怎麼還會磨破手腳。"
"你纔是妖呢,人家……就是個小女孩而已。"
虛靈子有些不相信:"那你怎麼會變化成梅花鹿的樣子?"
魅兒想了想說:"我天生就會變化,說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鹿妖,還是人呢。"
"那你給仙子當坐騎,是心甘情願的嗎?"
"這個啊,你說呢?"魅兒不置可否,大眼睛撲閃著盯住虛靈子。
"那就是說,不是自願的了。"
魅兒嘆了口氣,說:"我想孃親了,我孃親住在大深山裏,她法力可高了,可惜還不是主人的對手,我是孃親最小的女兒,如果我不給主人當坐騎,媽媽就得遭殃,這個事啊,和你很難說清楚。"
"你家離這裏遠嗎?"
"很遠,就算我全速奔跑,也要幾個月才能到。"
"如此說來,你很想回家了。"
"哦。"魅兒眼睛一紅,竟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虛靈子也有些難過,他對自己的父母倒是沒有這麼深的感情,卻很感動魅兒的一片孝心,於是,他對魅兒說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回家?我幫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魅兒破涕為笑,說:"原來你還是個大大的好人呢。"
虛靈子做了個稽首,認真說道:"我修道十載,行事但憑本心,既然姑娘有了難處,這個忙我就幫定了。"
"你若想助我脫困也是不難,只要幫我取下鼻子上的銀環就行。"
"要怎麼取。"
"很簡單,用你的鼻子頂住我的鼻子就行了。"
虛靈子想了想,便說道:"好吧,此間事了,任何後果都由我來承擔,魅兒你就安心回家去看孃親吧。"
魅兒感激地點點頭,然後把鼻子伸了過來。
這小丫頭長得是真水靈,睫毛長長,鼻樑挺秀,活脫脫一副美人胚子,這要是長大了,肯定是個魅惑眾生的料子。
虛靈子定定心神,閉上眼睛,把自己的鼻子慢慢湊了上去。
隨後,他感覺鼻子一涼,身體是受到一股無形的束縛,而後,他睜開眼睛,發現對面的魅兒鼻子上的銀環果然消失不見,正站真身子,笑吟吟地望著他。
於此同時,正和青冥真人清談的美貌仙子忽然心頭一動,笑罵道:"這個魅兒可真不省心,又誆騙了一個替身代她受罪。"
青冥真人聞言也是笑笑,暗暗掐指一算,心中亦是明瞭,言道:"造化,造化,我這小徒能有幸侍奉凰兮道友,正是一場大大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