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實力
“這沒辦法,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靠實力說話。他沒這個能力沒必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陸濤站起身來,做出要走的樣子,“其實我來之前也猜到了。出於禮貌才當面談一下。坦白講,我對這件事興趣不大。”
“我們可以提供給你很多東西……”
“還是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你這也忙,先不打擾了。”
青青看他這麼堅持,沒有執意留下他,而是順勢伸出手跟蘆濤握了手,頗有風度地說:“好吧。我讓曉曉送你下去。我們有機會再聊。——咖啡還滿意吧?”
“非常不錯。”
咖啡是用來品的,容易讓人沉醉其中。酒呢?從來都不是。酒不醉人,是人自醉。形形色色的人在這裏表現著他們的放縱的一面,他們平時不願讓人看到的一面。其實也就是盡情地展現著生活中放到最小也熬得最累的醜態。
所以有人說,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這說的是咖啡;而魅惑酒吧裡的狂歡,則自然是一群人卸下裝飾之後的集體孤單。這些孤單牽著手唱著歌,裝成很熱鬧的樣子,其實無非是想遮起自己的臉,使人認不出來而已。可是這裏根本不需要去識別,無論它怎麼偽裝,只要出現在這裏,它就一定是孤單本身。這是一個悖論。一個人們不願意承認的悖論。因為一旦承認,那些孤單將沒有立足之地,不知道要去哪逃亡。
只有一個人是清醒的,但是他也孤單,這就是魅惑酒吧的調酒師景輝。景輝在這裏工作時間不長,但是已經積攢了不錯的人氣。有人以為調酒師一項技術,其實不是,它是一項藝術,而這項藝術的精髓並不是調酒本身,而是——用酒吧老闆新爺的話說——調情。景輝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所以入門得特別快。
就操作來說,他並不算是一個成熟的調酒師,傳瓶、示瓶、開瓶、量酒、吧匙使用、濾冰器使用的規範和技巧還在摸索階段;但是他總能把自己的氣質融入其中,把調酒變成一項舞臺藝術,他作為藝術家在舞臺上獨舞。當初新爺就是看上了他的這點才欣然留下他的。
孟子涵走了過來,把托盤放在了櫃檯上,癱坐在一邊。
“累了啊?”景輝轉頭問,但是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
“真是煩死了,每天都是這點活,被人呼來喚去。真不明白,你怎麼幹得下去,還這麼起勁。”
孟子涵努起嘴,像是景輝惹得她生氣一樣。
景輝放下手裏的活兒,笑著走過來說:“怎麼了?我招你了?這樣,給你看下我新學到的手藝吧。”景輝一手抓起四個酒杯,一手握著一瓶酒,說了句“showtime”,正要開始表演新學到的花樣調酒中的拋接。
“不看不看。煩著呢。”
景輝僵在那裏,表情充滿無奈,裝作很無語的樣子數落說:“切!你真是沒眼福,有眼無珠。想當年我表演的時候,那觀眾,人山人海,紅旗招展……”
“得了得了,就知道吹牛,年紀輕輕的不思進取,不學無術。你就想一輩子混在這個酒吧呀!”
景輝湊到孟子涵的旁邊蹲下來,說:“我覺著挺好的呀,我挺喜歡的,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有人那一大疊文案來教你看,或者一大群人告訴你怎麼怎麼才能讓人喜歡,就算做錯了,失誤了,大家一笑也就過去了,不會有人來譴責,來追究責任,來強迫你反省、道歉……”
孟子涵絲毫沒有聽進去,在那玩指甲。景輝看她也沒有用心聽,話鋒一轉,說:“下班帶你去看電影怎麼樣?”
“不好!心煩。”
“去吃火鍋。”
“你傻呀,天氣這麼熱,你把我涮了得了。”
“冰激凌怎麼樣?”
“好呀好呀。”孟子涵竄了起來,驚得景輝眼睛都圓了。
“你這是……”
“你請客,我管夠吃,到底行不行?”
“好好好,大小姐。你說你傻不傻。電影、火鍋哄不好你,兩個冰激凌把你打發了。”
孟子涵“飛”走了,景輝傻笑著搖搖頭回到櫃檯裡。這時他發現對面做了一個人。雖然燈光閃來閃去,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
“看看你啊。”
“我看到你的人了,每天都在這裏監視我。這還不夠,你還要自己親自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阿華的情緒激動起來了。
“俊,回頭吧。爲了我們的夢想,回頭吧。好嗎?”
“青青,我已經過了那個階段,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求你了,你就給我點空間吧。電視臺、團隊,所有人我都打理好了,為什麼只有你不放過我?你是不是……嫌錢不夠?”
“俊,我不要錢,我只要你回到舞臺。我不想讓你因為一時的衝動,放棄一生的事業,總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
“我再說一遍,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再也不想被人安排做著做那了,你知不知道被人綁架是什麼感覺?”
“可是你也獲得了相應的東西了啊。你入行的第一天起就應該知道吃苦是必然的,做什麼不需要歷練呢?你甘心半途而廢?你還記得當初的夢想嗎?我那時候就是被你的夢想打動才做你的助理的。現在你扔下我不管……俊……俊……”
青青開始抽泣,讓對面一臉怒相的這個人變得束手無策,侷促不安起來。
青青自然不會退縮。
“俊,魔術是你的事業,你是我的事業。我把一輩子都賭在你身上了,你就忍心讓我輸?”
“這裏沒有歐陽俊,只有景輝。你先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到底為什麼!”青青尖著嗓子喊道,景輝知道她終於爆發了,但還是站在那裏不言不語。
“是不是你在這裏有女人了?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讓世界上最有天賦最有前途的魔術師甘願做一個調酒小弟?你說!你說呀!”
“青青,你別這樣。”景輝環顧著四周,雖然並沒有人在意他們的恩怨。這裏的人們只管自己。
青青捂著臉,低下頭繼續抽泣著。忽然站起身來,拿起放在櫃檯上的挎包,離開了。
兩分鐘後,他接到青青的簡訊:“陸濤回來了。”
景輝看著對面的孟子涵。她正吃得陶醉,一會盯著冰激凌看,一會閉上眼睛享受,彷彿冰激凌就是一個夢幻的世界一樣,而她是這個世界裏的一隻螢火蟲在四處漂游。
“喂!你看我幹什麼,吃啊你!”
“我想問,除了吃冰激凌,你還喜歡做什麼?”
“多了去了,比如……比如……要你管,吃你的吧!”
“哈哈哈哈。”景輝放聲大笑。只有眼前的這個小丫頭片子給了他自由感,她只活在自己的空間裡,你可以說她自我狹隘,但是不能不羨慕她的無拘無束;你可以說她沒心沒肺,但是不能不欽佩她的心無掛礙。
“你明年畢業是吧?”
“是啊。你那個不吃給我吧,再放就化了。”
“拿去拿去。”景輝主動把冰激凌推過去,孟子涵笑眯眯地接受了。
“你不喜歡酒吧,怎麼還在這裏工作呢?”
“工作不好找唄。而且我現在有課,也沒時間做全職。掙錢唄。”
“你……缺錢?”
“大哥,你看我像富婆嗎?”
景輝突然想聽聽她的故事,她為什麼缺錢?為什麼會到酒吧裡工作?家人不管她嗎?是不是命運很不公?等等等等。
誰想孟子涵根本沒跟上他的思路,話題到此為止了。他雖然好奇,但是也沒有追問。畢竟有故事的人一旦開啟了話匣子,大多會講到滿臉淚水,而且一定是傷心事居多。就任她沒心沒肺去吧。
——自己不就是被她的這種“氣質”打動纔來這裏的麼?
那是幾個月以前的一天晚上。
當時他還是大名鼎鼎的歐陽俊,他早已厭倦了現在的生活,演出一再地減少,不管青青如何地鼓勵甚至強迫。當天他和青青吵了一架,原因是青青私自跟一個所謂大牌導演對話,答應對方歐陽俊會在電影中出演其本人。她知道歐陽俊的性格,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做到,於是利用這一點,她已經幾次三番地把歐陽俊逼到絕地了。
歐陽俊再也不想過這種被操縱的生活了,他不要再做這個木偶,他想自由,想改變。只是還缺少一個動力。晚上,心煩的他說自己有病,沒有參加每天都要開一次的例會,自己“逃”出來了。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閒,於是來這家冰激凌店坐了一會。當時對面做的就是這個吃貨。店裏的電視里正在播歐陽俊的節目。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螢幕,他們大概想不到電視裡的人會出現在自己身邊。有兩個人看了歐陽俊一眼,愣了一下之後,還是轉過去看螢幕了。
只有眼前這個吃貨完全無動於衷。他呆呆地看著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