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額角上流落下來，浸入衣襟中，頓時讓姜塵看上去如同水洗一般。

    道觀雖然是世間最神聖之地，卻也只能被動防守，根本不會主動出擊，而這也給了蛇妖很大的機會，蛇尾在風雪中不住晃動，猛然抽擊在了道觀之上。

    頃刻的時間裏，道觀晃動的愈發劇烈，無數的土石脫離，牆壁晃盪，彷彿隨時都會崩塌。

    見此，蛇妖愈發猖狂，嘶聲道：“不過是殘魂罷了，還真當是聖地不成？看本座來破你！”

    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蛇妖的身形驟然被無數陰風繚繞，然後後退，漸漸融入了漫天的風雪之中。

    頓時間，道觀外的風聲愈發恐怖了，無數妖風怒嚎，如同夜梟哭啼。

    整片天地間隱隱可以見到一條足有水桶般粗的蛇軀在雲霧中翻騰。

    那種足以讓眾生顫慄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壓迫而來，頓時讓道觀內的金光崩散了幾分，同時迫於這種威壓，姜塵也是面色驟白，一口鮮血猛地從口中噴吐了出來。

    同一時間，那隻巨大的蛇尾從無垠的黑暗中抽擊而來，再次令道觀猛烈的顫了顫。

    噗嗤！

    一口鮮血猛地噴出，姜塵的臉龐已經毫無血色，身軀都不由自主的顫慄了起來。

    “小云，帶著小雪速速離開！”

    強忍住心中的震撼，姜塵對著身後的小云厲喝道。

    到的這一刻他才明白這隻蛇妖究竟有多麼的厲害，幾乎已經到達了一個非常可怖的層次，恐怕縱使是太師真的前來，也未必能討得任何好處。

    早先他還曾對道觀的這些金光抱著一絲希望，但如今看來，這根本不可能成為依仗。

    若是那些香火鼎盛的道觀，恐怕這頭大妖連方圓十里都無法接近。

    但如今，這處道觀已經破敗多年，早就沒有了任何香火，如今能夠擁有如此威勢，已經是極限了。

    有道君的一縷殘魂在此鎮守，能讓姜塵苟延殘喘這麼長的時間，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

    但聞言，小云雖然無比懼怕，卻依然堅定說道：“小云不會丟下公子的，要死一起死！”

    “這是命令，現在就給我離開！”

    姜塵皺眉，厲聲說道。

    但見此，小云卻不答，只是緊緊的抓著姜塵的手臂，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屋外的聲勢愈發可怖了，幾乎如同天塌地陷一般，整片世界都在顫慄。

    “今天你們誰也別想離開，永世為奴吧！”

    一道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緊接著便再次有粗壯的蛇尾攜著滔天之力抽擊而來，轟然一聲，竟直接讓道觀的金光黯淡到了極點，幾近透明，隨時都會崩散。

    “天要亡我！”

    在這等威勢這下，幾乎讓姜塵絕望到了極點，恐怕以他如今的實力，連蛇妖的皮毛都傷害不了。

    如今，主僕二人竟再次走上絕路，一絲防抗之力都沒有！

    因為這完全是滅天之災，除卻太師與父皇之外，還有誰能與如今的蛇妖抗衡？

    道觀外的金光終於被擊潰了，再也沒有了任何抗衡之力，巨大的蛇軀在黑暗中縱橫奔騰，無數的妖風隨風雪涌入屋內，頓時將主僕二人冰凍成了雪人。

    極寒之下，姜塵只覺自身的生機都快要被那些妖風奪舍了，通體冰冷，幾乎喪失了所有的抵抗之力。

    絕望之下，姜塵面色慘白，反而鎮定了下來，轉身抱住小云，將頭完全埋在了那無比清香的髮絲之中，愧疚的嘆聲道：“此生是我無用，讓你受盡辛苦不說，如今還要一起喪命。”

    “公子……”

    聽到這番話語，小云眼角微溼，卻也不再恐慌，反而無比滿足的笑著說道：“今生能夠侍奉在公子左右，是小云的榮幸，其實若不是公子將我從集市上贖回，小云早就已經死了，所以如今能夠陪著公子一起死去，小云並不覺得有任何可惜。”

    聞言，姜塵動容，心中的感慨頓時無以復加，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小云笑著打住，其無比釋然的說道：“一生太久，只爭朝夕，和公子在一起的日子裏，小云很快樂。”

    只是，主僕二人並沒有注意到，一直蜷縮在淨臺上的小雪狐緩緩睜開了雙眼，當見到這一幕情景時，小雪充滿靈氣的眸子中頓時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情緒，但更多的則是鄙夷，似乎對於人類的這種兒女之情感到索然無味。

    那意思似乎是在說：“要不要這麼肉麻啊？”

    而這個時候，觀外的風聲愈發可怖，那隱沒在黑暗中的蛇軀變得無比真實，如同妖龍一般，橫亙天際，就要衝向道觀。

    但在那無窮的妖風之中，小雪的神態沒有任何變化，而是極為漠然的看著觀外，直到那巨大的蛇軀乘著無數風雪就要壓迫而來時，小雪才終於揚起了頭顱。

    頓時間，天空中響起了一聲摻雜著不可思議的怒吼，風雪於霎那之間靜止，腥臭的妖風也隨之悄然消散，就連那籠罩於屋內的冰霜都驟然崩散。

    沒人能夠知道於這瞬息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也沒有人能夠知道觀外的蛇妖為何會發出那樣的嘶吼。

    但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當小云鼓起勇氣抬頭看去時，卻只見到觀外下起了一場無比美麗的寒雪，翩翩飛舞，其中早已沒有了蛇妖的身影。

    只是隱隱能夠從遙遠的深山中聽到一聲蛇嘯，聲音驚天動地，細細聽去，竟能夠從中捕捉到痛楚、不甘與悵悔等一系列情緒。

    這似乎實在告訴整個世界，它在方纔究竟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與憤怒。

    但它終究是離開了。

    小云被嚇了一跳，當這一切告知給姜塵時，主僕二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以蛇妖的境界，恐怕整個神州大地都少有敵手，除非有仙人出手，不然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才能夠將其逼退？

    姜塵完全無法理解就在方纔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是有高人出手，將蛇妖擊退了？

    但這風雪間又哪來的高人？

    任憑姜塵嘗試著呼喚了幾聲，黑暗中也悄無動靜。

    這便更讓主僕二人不解了。